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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长珩见他说的真心实意,又扫一眼地上求饶的几人,只能无奈摆手放过,又扭头训斥这几人老实本分些,并令侍卫将几人押送至京兆尹处。
章珽只是沉默地站在原地,一张宽厚平常的脸沉静如水。
只是额角还在渗血的伤口看着依旧触目惊心。
方才刚被章珽吓到的时佑安又心软起来。
他低头在怀里掏了一会儿,良久摸出一个长颈小瓶。
“……章公子?”时佑安小声说,伸出手把瓶子递给他,“你的伤……没几天就要殿试了,还是处理一下吧,这是药膏,可以止血修疤的。”
这样一个精才艳艳的人,若是因为这种事影响了殿试,岂不是太可惜?
时佑安不免遗憾地想。
他之前也经历过这种事,自然……也看不得别人金玉蒙尘。
章珽低头看着时佑安掌心的药瓶。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看了一会儿后,章珽才慢慢伸手拿起药瓶,低声道谢。
他的眼睛无声地盯着时佑安衣摆下面露出的脚,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药瓶底部刻上的一个字。
闵。
章珽缓缓勾唇笑起来。
大兆的第一次殿试开始了。
晨起钟鼓响,考生依次按序进入保和殿,落座。
先进行的是笔试,戚长璟并未坐在外面,而是隔着一道厚厚的屏障观察。
但即便如此,考生们还是无比紧张,许多人拿着笔的手都已经冒出了细汗。
大多数人是平生第一次进皇宫,更是第一次当着天子的面答题,难免会紧张。
戚长珩和时佑安挨着坐在一侧,两人面前并未隔着屏风,可以直接看到考生作答的情况。
自然,考生们只要略一抬头,便能与两人对视。
刚落座时,有几个心思活络的忍不住抬头大量四周,猝不及防就与时佑安四目相对。
这、这位就是……
凡是看到时佑安的考生心中更是紧张,忍不住泛起了嘀咕。
都说宝祥郡王长着一张让人黯然失色的脸,还真是……名不虚传。
无哗战士衔枚勇,下笔春蚕食叶声。
考程过半,戚长珩忽然无声地撞了撞时佑安的手臂。
时佑安扭头看过去。
戚长珩用口型说道:“下去转一转,看一看。”
时佑安:!
他慌张地微微睁大眼睛,小幅度摆手:“我不行。”
转阅也是殿试的一种形式。
前朝有天子亲自下场观看作答,一一绕过考生,即是查看考生策论的情况,也是考察考生的心理状态。
殿前失仪的,自然不能有太靠前的名次。
时佑安不知道这事怎么就落在自己头上,紧张的急忙摆手。
戚长珩无声张嘴:“你去,比我。比皇兄都合适,这是大兆第一次殿试,他们大部分都很紧张,我或者皇兄下去了,只会让他们更紧张的写不出字来。”
戚长珩一番连哄带骗,终于把时佑安说动了。
他整理了一番仪容,袖袍下的手紧紧握住,随后抬腿开始走动。
保和殿铺着一层厚重的地毯,角落燃着安神香,只有沙沙沙的写字声响起。
时佑安刚走动两步,考生们顿时就知道有人开始查看卷子了,一个个马上挺直了摇杆,手上的字也工整许多。
一抹暗香浮过。
无人敢抬头,他们只能通过余光隐约看出下场的不是圣上。
脚步声这样轻,走过去还带着香气……
莫不是宝祥郡王罢?
时佑安其实更紧张,又不敢加快步伐,只能强装镇定一一绕过考生桌前。
直到他走到了章珽前面。
章珽已经写完了大半,笔下如行云流水,字体大气又不失端庄,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
然而时佑安却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他看到了章珽案前放着的药瓶。
殿试虽然严禁考生携带东西,可像章珽伤的严重,药瓶又没有什么危险性,经过检查后就可以随身携带。
瓶口的塞子有拔出的痕迹,明显是被人反复用过了。
时佑安忍不住冒出一点隐秘的雀跃。
只是他这样站的久,另一边的桌子上的考生已经无比紧张了。
原本他就挨着大名鼎鼎的章珽坐着,考试的时候就已经很紧张了,眼下余光又看见郡王殿下站在他身边良久,心中更是愈发焦躁不安起来。
他、他这样站的久,不会在看自己的卷子吧?
脑海中越想越乱,这考生握笔的手都汗涔涔的,怎么用力都握不稳毛笔。
他更是紧张,手臂一抖,竟是直接甩开了手上的毛笔,带翻了桌角的砚台。
砚台”哗啦“一声侧翻在地,墨水大半皆泼洒到时佑安身上。
全场一片寂静。
墨水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时佑安无措地抓紧了衣袖。
那考生慌张地翻到地上,紧张的一个字都说不出。
答卷时不能说话,场上的众人虽是被突然发生的意外止住了笔头,却无人开口。
考生脸色惨白,狼狈地跪在地上不知该如何是好。
戚长珩皱眉站起身,就要走上前去。
一只手忽然捡起了地上的毛笔,轻轻地放到桌子上。
考生抖着脸抬头,便对上时佑安一双含笑的乖巧脸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