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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奇笑嘻嘻将金锭揣进怀里:“谢殿下赏!”
祝盛安上了马车,雀澜正笑盈盈望着他。
“殿下一个月前说我力大如牛、泼辣无比?”
“……”祝盛安忽然想起,雀澜五感过人,尤其是听觉和嗅觉。
这颗金锭子不该赏,就该把宋奇这嘴碎的夯货狠揍一顿。
不过世子殿下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了,他面不改色,坐在雀澜身旁:“如此才不会被人欺负,挺好。”
雀澜斜斜瞥了他一眼,将脸转向了窗户:“鬼话连篇。”
马车走到澹州府衙门口,停了下来。
林泉生一大早就在府衙门口等着,一见宋奇骑着马,后头还跟着马车,立刻迎了上来。
“世子殿下来得好早。啊,少夫人怎么也来了,不知您的病好些没有?下官近来忙得分不开身,一直未能前去探望,望少夫人见谅。”
雀澜扶着祝盛安的手臂,下了车,将林泉生上下打量了一遍:“林大人清减不少。大半个月前在澹州见林大人时,还没有这样瘦,这阵子先是土匪,后是粮仓,可真是把林大人累坏了。”
林泉生抹了抹额上的汗:“都是下官分内之事。”
一行人进了府衙,一路走到粮仓大门口,王府亲兵正一左一右把守着大门,府衙的官丁在里头守着各处仓房。
林泉生笑道:“自从南北粮仓失了火,殿下将此处看得可紧,就是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祝盛安背着手,四下看了看:“还是飞得进去的。”
林泉生脸上的笑意一顿。
祝盛安没继续说,转向宋奇:“还是领十日的粮。”
宋奇领命,带着人进了仓库,很快就点清数量,一车一车地将粮食拉了出来。
“殿下,这是一百八十四石米,您看看。没问题咱们就在册子上登记出库。”掌管出入库登记的小吏捧着册子过来。
祝盛安走到这些粮车前,一车一车地看过去,林泉生的目光也紧紧跟随着他,生怕这位世子殿下突然说出什么惊天之语。
“啊呀。”雀澜忽然叫了一声。
原本都聚集在祝盛安身上的视线,一下子投向了他。
雀澜娇娇地捂着嘴,道:“这个粮袋破了,米都漏出来了。不过里头怎么混着沙子呀?”
林泉生面色一变,猛地看向祝盛安。
“有沙子?”祝盛安微微皱眉,一挥手,“把粮袋都打开看看!”
宋奇立刻领着亲兵们,一一解开装米的麻袋,竟然每一袋米都或多或少混着沙子。
祝盛安从脚边的米袋里抓了一把,细沙登时从他的指缝间滑落下来。
祝盛安将这把米洒在袋子里,转回头:“林知府,这是怎么回事?官粮入库前都要严密检查,每一次入库的承办人要签字画押,你作为知府,也在最终的数目上签了字的罢?”
官粮出岔子可是大罪,每次入库的粮食均要记录摆放在哪个仓房哪个货架上,就是为了出事时能找到对应的承办人。谁运的粮出错,便砍谁的头。
而像澹州府这样的小地方,承办官粮转运入库的只有那么一两个人,都是林泉生的亲信。
而林泉生作为把关官粮质量和总数量的人,也难辞其咎。
林泉生背上冷汗涔涔,立刻说:“下官一时失察,竟叫人鱼目混珠。下官这就把承办运粮之人找来审问!”
他转身要去找人,却被宋奇一把拦住:“知府大人,承办运粮的都是府衙捕头,您作为上峰,应当避嫌。”
林泉生眼睁睁看着世子殿下派人出去,很快将李捕头、赵捕头提了来。
这两人没被提前打过招呼,一来就被偷换官粮的大罪名给吓懵了,频频朝林泉生这边看,就差直接指着他的鼻子说他是主谋了。
可祝盛安却没让他们说出来,甚至一点也没往林泉生这边攀扯,只让李捕头、赵捕头招供了下头帮忙配合的各处小喽啰。
这一下几乎将林泉生在府衙里用得上的人手拔了个干净。
而林泉生明白,世子殿下今日放过自己,并不是心慈手软,而是知道这点罪名扳不倒自己。
世子殿下在消磨他,在等一个能一举将他彻底击垮的机会!
林泉生藏在袖中的手握得死紧,抬头看了祝盛安一眼。
祝盛安勾着嘴角,望着他似笑非笑,嘴上同那仓库小吏道:“既然这批粮使不得了,还是留作证据,我们再进去领些。”
林泉生的心又提了起来。
这些粮都是这阵子他从城外高价收购,躲躲藏藏在王府亲兵的眼皮子底下转运进澹州的,要是都有问题,世子殿下这样一批一批运出来,迟早要发现仓库已空了!
他这下不止是冷汗直流,连双腿都开始发起抖来,完全没料到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日子,早为开仓做好准备的自己,竟会这样轻易地栽了。
随着找出来的掺沙粮越来越多,林泉生脸色越来越白,就在祝盛安即将找到空仓房时,仓库小吏道:“殿下,如今筛出来这些,已够一百八十四石了。”
祝盛安往下一间仓房走的脚步顿住了,林泉生的心也跟着停在半空。
祝盛安回头瞥了他一眼,轻轻一笑,转身往回走:“那今日就到这里了。”
林泉生松了一口气,差点跌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