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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岁帝开口,伤疤也微微地动起来,“今日赶路吧,落雨也不要紧。”
常无恩动作微顿,他低下头,“这一路本就辛苦,您受不住,奴才自有计划助您脱身。”
若是风吹雨淋让芳岁帝起了高热,这具本就不堪摧折的身体再添新病,才是最要命的。
其一是这地方不好去找医馆,不知朝廷是否有下发他和白催客的通缉画像。
其二是常无恩亦不知宫外的医师能否治好他的陛下,若是用错了方子,反倒害了姬洵……他想都不敢想。
“您先不要动,奴才给您擦一擦。”
常无恩将泛着热气的水盆放在一边,两块细软的锦帕搭在盆的边沿上,用热水投洗过的,一如既往地细心,显然是特意备好的。
姬洵自己拿起一块腾在脸上,他懒洋洋地闭着眼,伸平了手臂任由常无恩伺候起来。
有暴雨,必有灾情。
而在这个将人命贬低到不如官爷一块门前砖的时代,如果有天灾,人祸肯定也跑不了。
和他的猜测越来越吻合了。
若是继续南下,估计就能探明真相。
那座因疫病伏尸无数,险些因偷卖粮草被萧崇江一怒之下放火烧城,又因国师温城壁的施药之举而获救于世的琉光城。
这是温城壁民望水涨船高,必不可少的一件事情。
可若是此事提前发生,只怕温城壁尚未来得及走出金雪城。
有必要,给温城壁去信……等等。
姬洵眼眸半睁,细微的光透过锦帕,他在心底问系统:
‘剧情会因为我的选择不同而发生变化,那原剧情里注定会发生的事情,也会因为我的选择不同,避开它注定的结局吗。’
【请宿主稍等,系统正在查询中】
【根据官方答案,系统做出如下回答:是的】
若是姬洵去的及时,疫病便还是可控的。
这件事情他不好和任何人说出来,也不能让萧崇江强行派兵围城。
只怕事态会更加复杂,难以辨明。
常无恩跪着为姬洵擦拭手臂,他擦得极为仔细,连芳岁帝的指缝也要一根一根清理过,常无恩低声问:“您在想什么。”
姬洵伸出手指,点了一下常无恩的额头,他笑道:“少问。”常无恩尤其不能知道这件事,姬洵没有掩藏明面上想要坑害白催客的想法,常无恩估计也是乐见其成。
姬洵:“还有,夜里少来。”
常无恩不再开口。
白催客却是听得清楚,他恍然地看了一眼那如同卑贱奴才的人。
好,好得很,找来找去,原来贼是从里面出来的!
擦完了身,姬洵连眼神都懒得施舍给白催客,素净的脚眼看着要落到地上,常无恩捉住了姬洵的脚踝,默不作声给陛下穿上了软袜。
白催客在一边看这两人的相处,看得心底长刺,怎么都不顺眼。
白催客的手掌贴不到姬洵的脸,空落落的。
这感觉如同娇凤鹦鹉在他掌心停留了一瞬间,又展翅腾飞到常无恩的手心里,实在挑衅。
他想像捉娇凤一样将姬洵捉回来。
白催客将手掌按在姬洵的肩膀上,他是习武的人,力气自然是不弱的。白催客有意抬起姬洵的下颌,给常无恩看那道痕迹,
“皇兄,伺候的时候当心点,我们陛下的颈子上怎么都给掐出痕了,你不心疼,我还舍不得呢。”
常无恩猝然抬头,他不必刻意去找,只见芳岁帝不躲不避,坦然将那一处他自己故意掐出来的痕迹露出来,逗逗没见过世面的少年郎不成问题。
可常无恩定然是不会受骗了。
姬洵低下眼似笑非笑,他也不挣扎,反而耐心地问,
“问你话呢,常无恩,怎么不答?”
常无恩站起身,啪地抽开白催客的手。
杀意就是在一瞬间如同冷水浇灌在白催客的头上,灌入他的四肢百骸,逼迫他的心紧紧地缩成一团。
在两头狼的对局中,只有狼王才能占据绝对的主导地位。
白催客下意识地后退求全,等他反应过来时,才发现他已经输了。
他到底是年岁稚嫩,在常无恩的面前,他的獠牙还不够锋利,没资格窥伺姬洵。
深吸口气,白催客抬手捂住上半张脸,他没说话,只是看了一眼不曾理他的姬洵,一甩袖子离开了这间屋子。
*
这一层很安静,许是来往的人不多。
姬洵懒懒地靠在床榻上,他浑身的骨头都像是酥软的,仿佛坐直了能要了他半条命去。
常无恩半跪下来,捧起姬洵的小腿,不知又要做什么,姬洵没管。
冰凉的一节环状物体靠近了姬洵的脚腕。
姬洵:“?”
姬洵睁开眼眸,他坐起身,只见常无恩一手捧着他的小腿,一手将一道赤金色的足铃锁在了他的脚踝。
咔嗒。
机关落锁的声音。
姬洵的腿一动,那东西便向下滑落些许。
“陛下夜里,不能再给旁人开门了。”
常无恩抬起头,他的目光是幽深的,只望得见姬洵一人。他是生得凶恶,性子也不亲人,自幼时起便少有人疼他,常无恩从家道中落,身世巨变的漩涡里挣扎,他唯一的稻草便是姬洵。
他永远忘不了初见时,姬洵为他披上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