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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像,但也不一样。”张俊秋拍拍余盼华,“她自己选的路,让她自己走,不要干涉。”
“重申一次,我懒得管别人,秦昭序日后结婚,她留着当小三我也没意见。”
张俊秋不喜欢听到这些字眼,皱眉望着余盼华,不准她乱讲话。
余盼华撩起头发,扭臀摆肩离开。
与余盼华相处久了,就知道她是个心直口快的急性子,她真正不在乎的事,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相反,对于上心的事,往往表现出强烈情绪波动。
温宁安直觉告诉她,余盼华想为她好。
只是,非亲非故,为什么呢?
怀疑的种子埋在心头,生根,发芽,在看不见的土壤疯长。
生长过程中,六月底的压轴大戏来临,剧团提前驻扎北城。
北城电视台最出名的纪录频道,邀请张俊秋,做一档“台前幕后”的纪录片,介绍和普及戏剧艺术。
温宁安在后台练台词,看到群里疯狂刷屏。
【哇靠,猜我看到了谁?!】
【谁?】
【剧团宝藏孟青霄!】
第43章 奥菲莉亚
三十七周岁的孟青霄, 两年前宣布退居幕后,转行尝试当戏剧编导。她是无数青年戏剧演员梦寐以求到达的终点,包括温宁安。
谁舍得放弃近距离接触偶像的机会呢?反正温宁安不舍得。
她放下台词本, 随剧团成员去看传说中的剧团宝藏、挂在剧院走廊第一位置的孟青霄。
前台聚集许多人,里三层外三层, 艰难分开人群, 温宁安终于见到传奇本尊。
北城纪录片团队, 听说孟青霄回国, 便让她挨坐张俊秋,拍几段镜头当剪片素材。
录了好几遍, 温宁安担心张俊秋失去耐心,然而张导并没有, 且十分配合地摆完所有姿势,慈爱到仿佛被下降头。
孟青霄落落大方地在镜头前, 介绍自己近期生活和参加的戏剧活动, 温宁安立在摄影师后方位置,正好看到孟青霄正面。
客观来说,孟青霄并非第一眼美人,皮肤身材管理得相当不错,但五官并不突出, 顶多算清秀。
绝就绝在气质这块,知性优雅, 有种说不出的云淡风轻的出尘氛围, 与舞台反差极大。
谁能想到她当年拿金蔷薇奖的角色,是曹禺《日出》里的陈白露, 一个风情万种的旧社会交际花,鄙视贪糜腐败却沉溺于纸醉金迷的悲剧女性。
纪录片项目组的年轻女采访姓沈, 温宁安扫了眼工作牌,那人名字叫沈清洛。
听旁人说,沈清洛以前在明市工作,曾经是《人文地理月刊》的主编助理,刚毕业那会儿,随她老师做一档云霄剧院的专访,与张俊秋有过接触,算是旧识。
陈竹胳膊肘推了推温宁安,“你看,沈小姐无名指戴了戒指,美女怎么都英年早婚。”
扑哧,温宁安觉得“英年早婚”这个词好有意思。
沈清洛备稿间隙,听见笑声,投去微微讶异疑惑的目光。
陈竹小声道:“我的天,这姐姐好温柔啊!”
接下来的一周,沈清洛与她的团队,几乎全天候跟拍团队彩排,纪录片并非完全随性所欲地拍摄,也讲究剧本和表演,电视台派出两组摄影团队,主要记录俊秋剧团的日常工作内容。
沈清洛每晚盯剪片,只能回家睡四五个小时,白天工作时咖啡不离手。
北城一共三场《哈姆雷特》,张俊秋原创的彩蛋片段于最后一场上演,仅十分钟的短戏,也取了单独的剧名,叫作《当水中的奥菲莉亚醒来》。
这段彩蛋,是莎翁戏剧和一幅世界名画的梦幻联动。
温宁安负责给沈清洛团队大致讲述剧本的创作前情。
彩蛋里的主人公不是哈姆雷特,而是一个女性角色,奥菲莉亚。
奥菲莉亚是哈姆雷特爱慕的女孩,同时也是大臣波哥捏斯的女儿。《哈姆雷特》原著中,哈姆雷特的邪恶叔父杀死了他的父亲,又娶了他的母亲,王子装疯为父报仇,却误杀了心上人奥菲莉亚的父亲波哥捏斯。
奥菲莉亚无法接受事实,精神失常。有一日,她在小溪旁编织花环,想挂到横垂的树枝,不慎失足落水。
朱生豪译本的《哈姆雷特》第四幕第七场,是这样翻译原作画面的——
“她就连人带花一起落下呜咽的溪水。她的衣服四散展开,使她暂时像人鱼一样漂浮水上。她嘴里还断断续续地唱着古老的歌谣,好像一点儿都没感觉到她处境的险恶,又好像她本来就是生长在水中一般。”[1]
拉斐尔前派画家米莱斯,有幅著名油画作品,正是描绘了奥菲莉亚的死亡画面。
明市美术馆曾引进这幅油画原作开特展,打卡观赏的游客络绎不绝。
油画色调饱和度高,溪水澄澈见底,水草和青苔鲜绿浓艳,贵族少女奥菲莉亚漂浮其上,神情木讷忧伤,蓬松纱裙在水里绽放成花,而她平静哀婉地等待死亡降临。
张俊秋也去看了特展,并从画里取得灵感,为新版本的《哈姆雷特》编排彩蛋,讲述一个假设——
假如奥菲莉亚没有死于那条小溪,人生会怎么样?
米莱斯的画作,向奥菲莉亚投去了人文主义者审视悲悯的目光,启发无数人对于这个女性角色性格、命运的思考和理解,张俊秋将这种理解,进一步加强发散。
“我明白了,难怪彩蛋名字叫《当水中的奥菲莉亚醒来》。”沈清洛听完前情提要,已经入迷,问温宁安,“然后呢,剧情怎么发展?”
温宁安眨眨眼卖关子,“先不给你们剧透,明早有彩蛋的排练,你们看了就知道。”
沈清洛点头,刚聊完,她手机响起。
“嗯,我这边结束了,今晚不加班。”沈清洛开始收拾文件,“你在哪个停车场?我来找你吧。”
身后摄影师瞥了眼来电人,“清洛,陆哥出差回来啦?代我们向他问好哈。”
沈清洛笑着答应,背上包,与温宁安道别,“明早见,我很期待你们的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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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剧团所有排演暂停,由剧团经理作东,包下酒店小宴会厅,邀请所有成员聚餐。
张俊秋自然坐主桌,温宁安当了她好几个月彩排助理,习惯性坐她右边。张导左边是孟青霄,孟青霄另一边是余盼华。
年近四十岁的俩闺蜜,像学生时代一样,讲到兴奋的话题还要挽手臂。
余盼华忽然变成一只柔和的开屏孔雀,温宁安不太习惯她如此粘人的模样,忍不住多看好几眼。
被余盼华察觉,笑眯眯道:“青霄,给你介绍一下,我们剧团新成员,张导的彩排助理,叫温宁安。”
孟青霄很早便注意到温宁安,一来因她年纪小,目测二十岁左右,其次是这漂亮小姑娘无形中受到许多优待,可能她本人还没发现。
无论吃饭工作,剧团经理总不忘状似无意地问一嘴“宁安如何如何”。其他人未觉异常,孟青霄和经理认识十多年,自然知道这人精在特意照顾温宁安。
大概又是哪个关系户塞进剧团的,孟青霄对此不觉反感,但也没有了解她的兴趣。
倒是余盼华,打了鸡血似的总爱招惹温宁安。
温宁安似乎习惯了,不卑不亢淡定怼回去。
张俊秋被烦得头疼,“行了行了,吃饭!”
晚上睡觉,余盼华抱枕头,非挤进孟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