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1 / 1）

&esp;&esp;没有地方能容下他，他明明最开始只是想要好好活下去而已。

&esp;&esp;余让伸手握住插入自己胸口的小刀，在与对方的争夺中，腰腹部的伤口流出了更多的血，失血让他嘴唇发白。

&esp;&esp;他卯着最后一股力气狠扣住了男人的手腕，从自己胸前掰开。

&esp;&esp;他抵靠着卫生间的门，缓慢地从地上坐起来：“别着急。”他垂着脑袋，好像要睡着，下一秒呓语似地低喃了一声。

&esp;&esp;这个异乡的男人本来就时日无多，常年在矿区工作，辐射和矿区并不多好的医疗消耗了他的健康，他身体本就不强壮，刚刚余让一番垂死挣扎，让他也气喘吁吁地坐在了地上。

&esp;&esp;靠墙坐着的余让微抬起脑袋，瞥了一眼对方方向：“你浑身是血，现在从这里出去，立马会被人发现。”

&esp;&esp;“你要干什么？！”男人喘着粗气对他怒目而视。

&esp;&esp;余让笑了下，有些无力地又垂下了头，低声呓语道：“好了，接下来让我们来聊一聊。”

&esp;&esp;“比如，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得了什么不可治愈的疾病吗？”

&esp;&esp;余让闭了下眼睛，头脑昏昏沉沉，疼痛的感觉反倒消失了，对面那个失序的男人大喊大叫了一会儿，后又悲怆地开始自我介绍了起来。

&esp;&esp;他说他叫什么名字，来自哪里，经历了什么困苦挫折，在一切即将变好的时候，生活又如何给了他一记重锤。

&esp;&esp;余让没有听清他在说些什么，低声喃喃：“好的。”

&esp;&esp;“是啊，真可怜。”

&esp;&esp;“……”周围声音变弱，余让松开按在腹部的手掌，他一只手握着胸口的匕首，手指轻轻紧了紧。

&esp;&esp;[拔出来会比留在里面死得更快。]余让心想。

&esp;&esp;对面男人敞开了话题聊自己的痛苦，聊自己用攒了很久的一笔钱去从来不舍得去的商场消费，去从来不舍得坐的空中餐车用餐，满心欢喜却被人避如垃圾。

&esp;&esp;还聊他借了一笔钱买了昂贵的衣服，明明只是穿了一次，连标签都没撕掉，为什么不能退呢。

&esp;&esp;难道因为是外乡人，所以享受不到公民的医疗，享受不到本地公民的正视，甚至不可以退款？

&esp;&esp;余让没听他说什么，他闭着眼睛，呼吸声音变轻。

&esp;&esp;嗡嗡几声震动。

&esp;&esp;刚刚两人争斗时，从他口袋里掉落的光脑有信息传来。

&esp;&esp;余让没有动，像是没有听见。

&esp;&esp;光脑又震动了一下。

&esp;&esp;余让反方向偏过头躲开，他在躲避信息传来的声音，一切感官都模糊的情况下，信息的震动声竟尤为清晰。

&esp;&esp;光脑震动几下终于停了下来，余让的眼皮已经抬不起来，他轻呼出一口气。

&esp;&esp;对面男人还在聊自己的悲惨生活，声音断续而模糊，如同催眠曲。

&esp;&esp;余让在催眠曲中缓慢而迟钝地想，在自己彻底失去意识之后，这个男人会从这里离开，因为浑身的血和慌乱的神情被人盯上抓住，这个男人身体其实算不上太好，挣扎不了什么。但愿他没有带满身凶器在身上。

&esp;&esp;应该不会，他刚刚情绪如此激动伤人时，拿出的也不过是一个小匕首，他身上应该不会再有什么更夸张的武器。……或者他不选择离开，那这个被锁定的卫生间会出现异常状态，之后会被工作人员发现。

&esp;&esp;余让大脑钝钝的，一会儿想着负责维修或者管理的工作人员打开门时，看见自己满身是血的尸体，紧张惊诧的模样。

&esp;&esp;想到法宾来上班，拿到医疗卡，听闻这次事故……

&esp;&esp;余让顿了顿，把这个念头甩出脑袋。

&esp;&esp;他开始感觉到一种奇怪的安详感觉，他想到了爸爸妈妈和妹妹，想到了小学时的同桌，幼儿园放学回家路上遇见过的那只白色长毛的流浪狗。

&esp;&esp;他什么都想过了。

&esp;&esp;兰姗和麦阿弥，养育院里的养育师。

&esp;&esp;光脑又震动起来。

&esp;&esp;这次是来电提醒。

&esp;&esp;声音轰得一声把余让从残梦中炸醒。余让躬起身子。

&esp;&esp;来电停止后，隔了没一会儿，又响了起来。

&esp;&esp;余让往光脑相反方向偏头。

&esp;&esp;他几乎烦躁地喃了声闭嘴。

&esp;&esp;絮絮不休的流浪星人看了过来，将死的心态让他也沉寂下去，他哈哈大笑了两声：“你要死了，还有人找你，想接电话吗，求我我或许会考虑。”

&esp;&esp;余让坐靠在门上，没有搭腔。

&esp;&esp;这个虫灾星来的异乡人气喘吁吁地走过来，他踩住余让的光脑，低头看，分辨了好一会儿，才看清上面的名字。

&esp;&esp;“舰……长……”他识字儿童般念出。

&esp;&esp;余让没有搭腔，隔了非常漫长的时间。

&esp;&esp;他仰头后靠在门板上，满脸的汗珠落下，轻笑了一下：“你叫……卡卡莱，对吗？”

&esp;&esp;“……”

&esp;&esp;“卡卡莱，你想不想接通这个来电，你可以宣扬自己的成功，电话那头的男人，就是之前那个让你陷入这种痛苦状态的罪魁祸首，你不想当他的面讽刺他的目中无人吗？”

&esp;&esp;“……”卡卡莱被蛊惑般，犹豫了片刻，而后醒悟过来哈哈大笑，“你以为我是蠢货吗？你们这些在安全、和平地方长大的人类，就是这么把人当傻子戏耍吗？我接通这个电话，岂不是帮你求救了？”

&esp;&esp;余让迟缓地笑了下，他闭上眼睛：“随便，反正我们两个都要死，我死无所谓，反正……我已经享受了三十年人生，我的伴侣……我的家人……未来还会享受一百多年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