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节（1 / 2）

&esp;&esp;刘备似乎听见田野间百姓微弱的呼喊，其神情不见开心，反而微叹了下。

&esp;&esp;法正扶着车栏，问道：“京民拜行，陛下不为之欢喜，何故为之忧乎？”

&esp;&esp;刘备甚是器重法正，凡出兵征讨，无不是带着法正同车同座。

&esp;&esp;刘备望着田野中稀少的百姓，叹息说道：“京民深陷敌境，而呼朕为天子。而朕却不能恩泽于众，时感有愧此天子之名。”

&esp;&esp;闻言，法正长呼而叹，说道：“昔孟子曰，代之得天下也以仁，其失天下也以不仁。天子不仁，不保四海。今陛下仁怀于世，四海岂不归一乎？”

&esp;&esp;“天子受命于天，则礼乐征伐自从天子出。今陛下既领帝位，兼受天命，仁能爱民，信能义臣，斯可为汉家天子，当与高、世二祖无异！”

&esp;&esp;秦汉早期的天子含义与唐宋，乃至明清的‘天子’、‘陛下’不同。

&esp;&esp;早期的儒学思想，认为天子有爵位、修德双重含义。中后期的儒学为了应和君王，强化忠君思想，则是隐去修德之义，而是着重爵位之概念。

&esp;&esp;秦汉时，天子属于是天爵，诸侯、大夫属于是人爵。故而天子受上天之命，应行王事，故人爵等从天爵事。

&esp;&esp;如何得到天爵？

&esp;&esp;孟子认为要以修德建功，仁义忠信，内抚诸夏，外绥百蛮，恩波四海，方能得天爵。

&esp;&esp;凡有皇帝得‘天子’之爵，而舍天爵所求之德政，已非是华夏天子，纵然得之，今后必失之。

&esp;&esp;今刘备惭愧自己受称天子，而不能恩泽关中百姓之时。在法正眼中，刘备这个汉家天子已是具备孟儒口中真正的天子含义。

&esp;&esp;真正的天子从来不是鞭挞寰宇，以残酷虐民的中国之主。而是能内抚诸夏，外绥百蛮，文治武功达到巅峰鼎盛者。

&esp;&esp;盖刘备才略不及高、世二祖，今凭其有这般的思想，成为比肩刘邦、刘秀的汉家天子，当是合乎情理。

&esp;&esp;刘备书读着不多，很难理解法正口中孟子定义的天子，但他却能听懂法正言语中的赞赏之语。

&esp;&esp;刘备望着田野，感叹道：“斯领天命，当济大功于天下。然朕受天命，无韬略大功济世，德薄功浅，是有惭愧。唯望太子能后改从之，功德胜过于朕。”

&esp;&esp;“太子聪慧仁德，必能不负陛下之望！”法正咳嗽几下，拱手说道。

&esp;&esp;就在刘、法二人言语间，车驾已至山坡下，左右已有军士护卫。

&esp;&esp;法正身染疾病，体能不佳，在侍从的抬轿下，方能跟随刘备到山上。而刘备身体尚可，仅是在侍从的搀扶下上山。

&esp;&esp;登山花了不少功夫，刘、法二者得至南山岭上，眺望山下，白鹿原上的魏军动向尽收眼底，甚至顺着灞水望去，可见几十里外的长安城。

&esp;&esp;“长安城？”

&esp;&esp;刘备得见长安城，骤然间不知怎么言语，指着渺小的城池，问道。

&esp;&esp;“长安城！”法正闷声答道。

&esp;&esp;君臣情绪各有不同，刘备言语中透露着对旧都的向往，他见过洛阳，而没见过长安。法正则是病重之下，见长安，而感怀思乡。

&esp;&esp;刘备直勾勾盯了好久，在他眼眸中似乎看见了西汉盛世，高祖封赏功臣，萧何营造长安宫；文景大治，七国初灭；汉武开疆，卫霍驱匈；昭宣中兴，四海宾服……

&esp;&esp;沉默许久之后，刘备怅然感慨，说道：“阉党乱政，董卓入京，郭李纷，曹操篡逆。今神州沉沦，不复汉之所有，桓、灵二帝不得不任其责。”

&esp;&esp;法正捋须微叹，说道：“前汉因王莽而亡，后汉因曹操而猝，运道自有兴废，怕是难究二帝之过！”

&esp;&esp;刘备心有不满，但见法正患病日沉，唯是沉默不语，不想与法正争论。

&esp;&esp;迟疑少许，刘备答道：“周兴八百载，汉有三兴，如季汉有两汉之寿，六百之载，虽不如周，却也足矣！”

&esp;&esp;法正盖是自知言语有失，拱手说道：“陛下通达天地之理，正敬佩万分。”

&esp;&esp;换了个话题，刘备手指白鹿原上的魏军，问道：“孝直可有计策教朕？”

&esp;&esp;法正摇头苦笑，说道：“司马懿虽是儒生，但却胸有韬略。举兵布置得当，举高原而临下，夹二水而下营。得山有水，处高居阳，是为无懈可击！”

&esp;&esp;关中之所以能被汉、唐选为司隶，正是看中其内可养兵蓄民，外有四塞之固。

&esp;&esp;潼关、大散关、萧关、武关这些看似是城池关隘，但实际上它们代表了一系列的防线。

&esp;&esp;大散关，起于武都，终至陈仓，其间上千里的道路都是属于大散关防线。

&esp;&esp;潼关，是为三百里的崤函道，路上多处即可驻守防备。

&esp;&esp;武关道亦是如此，连绵上千里的武关道，起于武关，终于灞上，中间上洛、商县、蓝田皆可用于屯兵御敌。

&esp;&esp;汉军从武关，力克强敌，将至蓝田时，法正本想效仿张良之策，引兵绕过南山，奔袭长安。但张良之策太过有名，郭淮直接放弃南山口，守蓝田。

&esp;&esp;郭淮深知蓝田难以久守，容易被刘备偷家，在察觉到法正献计绕后时，率兵撤至白鹿原。

&esp;&esp;白鹿原，长安外的最后一道屏障，夹两水而立，居高而临下，俯看长安周边地形，兵家必争之要地。

&esp;&esp;这段时间内，除了派使谒马超，刘备不可能没有试过其他计策，如登原夜袭，或派兵绕后。但皆因魏军居高临下，刘备、法正所出计策，被一一识破，所派军士死伤不少。

&esp;&esp;今下法正言魏营无懈可击，除了司马懿本身能力外，还有白鹿原的地理优势。

&esp;&esp;然刘备并未郁闷，反而是笑道：“此番北伐，仲邈临下邳，我至关中，足以令曹丕惊骇。今下贼军至关西，关东兵少将弱，如能克复下邳，是役当可言大胜。”

&esp;&esp;“且马孟起割陇右，断关西臂膀，如能引兵东进，关中局势生变，优势当在我尔！”

&esp;&esp;马超迅速割据陇右，超出了汉魏双方对局势的判断。谁也想不到马超在短短的两个月内，直接拿下陇右四郡，得有数万兵马。只能说马超这近十年的蛰伏，让他具备席卷陇右的资本。

&esp;&esp;言语初落，侍从快步登山而来，拱手说道：“禀陛下，马侍中从汉中来报，其言马超受表称臣，但因初下陇右，羌兵反复，河西是有重兵，今不敢轻离陇右，特献战马千匹，以为贡品。”

&esp;&esp;汉中至蓝田，有道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