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不药而愈(2 / 3)
还记得走进那个鬼屋时,他紧紧地握着席慕莲的手,而她却对他说:“别害怕,这些不过都是假的。”
现在,她不在他身边了。
他想一个人完成这个挑战,带着她的那句话。
他要拿出谈君彦视死如归般的勇气走进那幢鬼屋,以此来验证造物主的安排。
他相信自己的心,相信当他真的放下一切执念,一切就会回到他的身边,他从未失去过什么。
望着那幢古堡的大门,江定心迈步走了进去。
鬼屋里充斥着阴暗的乌鸦叫和鬼哭声,江定心直把它们当成播放的乐曲。
从转角跳出来的巫婆和僵尸,江定心便把他们当成是来迎宾的娃娃。
在棺材边流淌的血泊和骷髅,江定心便把它们当成是花草和石头。
能控制喜怒哀乐七情六欲的钥匙在他自己手里,只要他自己不开启,他发现别人是没有办法从外界打开那把锁的。
就像是一幢没有门的房子,转动不了的魔方,拔不动的重剑。
而那些npc们见江定心好像不为所动,也就失去了使劲吓唬他的乐趣。
上次花了半个多小时走出来的鬼屋,这次只花了十五分钟。
席慕莲自从江定心在医院分别之后,本来打算离开莉薇谭的她,还是选择了留在莉薇谭一段时间。
她不是很放心江定心,怕他再次出事时赶不回去,见不到他最后一面。
上次江定心被送往医院时,护士凭借他钱包里跟她在游乐园的合照认出了她,才放进病房探望他的。
而她把钱包里的那张照片拿了过来,据为己有。
仿佛当做这场人生当中意外事故的纪念品。
江定心对她来说,是天外来物。
一见面就叫她为姐姐,却跟自己那个亲弟弟大相径庭。
而且,他不像个成熟勇猛的男人,反而总是寻求她的庇护,仿佛是命运在告诉她,一切皆有例外,不要老执着于同一个信念。
她的嫉恨因为他而动摇,她的信念因为他而垮塌,以至于她亲手杀死了过去的自己。
就像她站在石蒜花领奖台上说的那样:“不管结果如何,至少我尽力试过学着爱你了,江定心先生。”
看着手里的照片,席慕莲想回到让这张照片诞生的地方,故地重游。
所以,就这样在那幢鬼屋的出口处相遇了。
一开始江定心以为自己看错了,只是背影有些相像的人,死命揉了揉眼睛。
走过去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等她回头时才发现真的是她。
“真的……真的再见了?”江定心的声音有些颤抖。
原来再见,就是再次遇见。
只是她并非过去的她,他也并非过去的他。
想说的话有很多,但都堵在嗓子眼说不出来。
僵持半天,席慕莲只挤出了一句问候:“这些日子……过得好吗?”
听到她那礼貌疏离的问候,江定心颇委屈地问:“还关心我吗,还以为我怎么样早就不在你心上了。”
席慕莲微微蹙眉,有些内疚:“我对你感到抱歉,但如果我忘记了你,就不会来这里。”
过去她只是不太有同情心而已,也不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江定心气恼她的无情,又觉得她的离开是对的。
如果不是她决绝地离开,他永远都不会有勇气一个人走过背后的鬼屋。
再加上他从胡如烟身上悟到她过去对他的残忍。
两厢纠结,江定心对席慕莲是又爱又恨。
他质问她:“你说当我明白不要把生命和自由的钥匙交到你手上的时候,就会再找到现在的你。现在我找到你了,你说过的话还算数吗?”
席慕莲心情有些复杂:“我以为……那个时候,你就不会再需要我了,不是吗?”
她不过是江定心物化出来保护他自己的躯壳,她以为当他把她的画皮扒下来的时候,会对她的心感到作呕。
她以为,他爱上的是基于自己的幻想,捏造出来的一个强大的她,却像盲人一样对她的软弱视而不见。
当他发现她也有软弱,她因为软弱而利用他,躲避他时,那坚固地依赖就会顷刻间垮塌。
江定心怆然地点点头,切齿地笑道:“原来你知道,你一直都知道,你一直都知道自己对我有多残忍!”
席慕莲坦然地承认道:“看来你真的拿回了属于你的钥匙,虽然被你憎恨,但我感到很欣慰。”
说好要管好自己的情绪,可听到她用那殆死的平静,说出这样令他心痛的话,还是忍不住替她感到悲伤。
江定心哽咽了一下,任喉结滑动,来掩饰自己的哭腔:“我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你……是不是……真的很恨那个亲生的弟弟?”
就像被扔进湖里淹死了九次的涟洳一样,在最后一次她放弃了报仇,也放弃了自己的仇恨,并不是因为仇恨真正的消失了,也不是因为造成仇恨的人死了,而是她知道再计较也不会有结果,于是只好放弃计较,来解脱自己。
席慕莲沉默了一会儿道:“是胡如烟让我明白,人生当中会遭遇到很多事,如果想要拿来恨,很多事都可以恨,而且永远也恨不完。它不但会把过去的回忆变成黑洞,也会把眼前的生活变成沼泽。心停留在一个地方,就会反复做雷同的梦。录音机卡壳了,就会倒带。为了不继续倒带,只有选择放手……”
还未等她说完,江定心就忽然抱住了她,用力地揉进怀里。
“为了博取关心而受的伤,真的有价值吗?”
“不会的,他们不会在意,我也不会在意,不会在意的!收起拙劣的表演吧,渴求爱是愚蠢的。”
“多幸福啊,可以有个以自己为人生意义的父亲。”
这些曾经让他感到莫名其妙话,原来听不懂也是一种幸运。
“既然你都这样说,那我为什么要恨你呢,至少我的手不是你割的,你也没有见死不救。你还告诉我……”江定心终于悲伤地哭了出来:“别害怕,这些不过都是假的。”
江定心在哭,席慕莲却在笑,微笑着回抱住他:“是啊,是假的。”
她缓缓摩挲他的脊背算作安慰,看着远方的斜阳,心痛地抚摸他的手腕:“你现在也终于明白了吧……”
那天,他们在夕阳下同样的地方拍了同样一组双人照。
鬼屋的出口处,手牵手,肩并肩。
席慕莲和江定心决定离开莉薇谭镇,去别的地方定居。
仿佛世界上没有过两位名动一时的演员,也没有过《解铃人》这部话剧。
一座新的城市,名叫月都。
他们用做演员的薪水买了一处僻静的小房子,交通离闹市也很方便。
江定心在厨房做饭,席慕莲在院子里剪花,因为看腻了莉薇谭镇漫山遍野的玫瑰,所以满园栽种的铃兰花。
席慕莲觉得铃兰花的外形寓意很好,低垂着花苞,透明着身体,和鲜艳带刺的玫瑰很不同。
晚饭吃的火腿炒鸡蛋,烤鸡翅,肉沫烧茄子,凉拌黄瓜,小纸杯蛋糕,还有一杯香槟,以庆祝乔迁之喜。
江定心还收养了一条土狗,取名叫小月都。
吃剩下的鸡翅骨头就给它打牙祭。
吃完饭,席慕莲负责洗碗。
江定心本来坐在客厅里,看见席慕莲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忍不住走过去从背后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