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心向海 3(3 / 8)
李安浦陪着摄制组的朋友们一起参观了几处太湖流域的良渚文化遗址,那些“中国的土筑金字塔”。谁能想到,良渚文化遗址中出土的玉琮,那典型的礼器上镌刻的神人面纹,居然与奥尔梅克文化的器物纹饰十分相像。太令人震惊了。
摄制组的朋友给李安浦欣赏了从美国某博物馆拍摄的照片。诸多充满了美洲大陆原始风情的器物,让人一下子联想起热情而剽悍的印第安民族。然而,两件直筒形陶器上的人面纹饰去,却是那样的似曾相识。重圆表示眼睛,连接眼睑的桥形凸面是额部,宽鼻勾出鼻梁和鼻翼,宽嘴刻画出双唇——这,不活脱脱是良渚玉琮上的纹饰吗?
还有好几件石雕和木雕的器物,让李安浦很快联想起了殷墟妇好墓出土的人形佩和人形玉饰,联想起了殷商文化的饕餮纹——青铜器上的基本装饰母题。
李安浦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
一位名叫德?歧尼的法国汉学家,曾经在二百多年前的一份报告中说,他在中国古代史书中发现了中国僧人慧深和尚在公元5世纪就到过扶桑国的资料。经过考证,扶桑国不是别处,正是美洲大陆墨西哥。他的惊人发现,在国际学术界引起了轰动。但是有人表示怀疑,认为慧深到达的是日本,慧深回来后向人们描述的扶桑国的情形,恰恰与中国、朝鲜、日本地情形差不多。然而又有学者搬出了《梁书》,说内中记载的扶桑国情形,与墨西哥有惊人的相似,与日本却相去甚远。
放在李安浦眼前的照片,远远超越了关于慧深和尚的争论。难道奥尔梅克文化不只是受到了中国殷商文化的影响,还受到良渚文化的影响?不只是三千多年前的石锚漂洋过海到了中美洲,甚至比它早一千多年,就有精美的玉器漂流到了太平洋彼岸?
没有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
摄制组的朋友们再三地研读着良渚玉器。那些由五千多年前的先民打磨得十分光滑,又镌刻着精美纹饰的玉琮,浮动晶莹的光泽,令人叹为观止。在没有金属切削工具的时代,拥有如此奇妙的工艺品,太超乎想象了!他们也感觉到了玉琮与奥尔梅克文化之间的隐秘联系。然而,每一个人都在极其谨慎地思索着……
一会儿,他们又从文件夹中取出一张白纸,纸上,是100多个奥尔梅克文明时期的字符。李安浦一看,那些笔画结构大多似曾相识:也、第、禾、荀、戈、玉、水……不是分明跟跟中国的甲骨文一模一样吗?如果说个别字符相似属于巧合,大量字符有共同之处,就不能不让人思索它们的渊源关系了。在中国,镌刻于龟甲兽骨上的文字,最早发现在公元前二千年。到了商代,它已经相当成熟和盛行了。
耐人寻味的是,这恰恰是石锚漂洋过海的时候,也是奥尔梅克文明兴起的时候!
随即,他们用动画的方式,在电视屏幕上演示了石锚漂流的模拟图。中国——朝鲜半岛——日本——阿拉斯加——俄勒冈海岸——加利福尼亚……那些殷商时代船只的遗物,在三千年前正是沿着这条路线,作长途旅行的。谁也说不清它们到底走了多少时间,又为何沉没在大洋彼岸的海边。石锚的岩隙间镂刻的悲壮故事,早已在沉沉海水中消解殆尽。然而,这该是一次怎样令人神往的豪迈雄壮的长征啊!
李安浦很感慨:“我们这座貌不惊人的西樵山,原来也跟世界文明连在一起啊!”
许廷高去省城参加城市建设工作会议时,有人给他透露了一个目前尚是绝密的消息——省委组织部最近即将对谷安市的班子进行一次调整,调整前的考察很快就要派员进行。这意味着领导班子棋盘上的许多棋子将会作上下左右的移动。
机会往往就是在调整中产生的。
这,许廷高当然明白。在官场上,升迁和贬调永远是一个敏感的话题,班子里所有的人嘴巴上不说,却都心照不宣。他暗忖,按照自己的年龄,提拔的空间已微乎其微。能够保持这个状态,过几年平稳过渡到人大、政协担任副职,已经算是不错了。这并非胸无大志,而是有自知之明,让自己不要忘乎所以。
某些同僚,片面追求政绩,常常会捅一些漏子,却以“开拓性”自诩。他们恰恰还总是能遇难呈祥。许廷高不擅于如此,也不屑于如此。
但,作为时刻处于公众视线里的领导干部,有处处维护自己良好形象的意愿,是不言而喻的,至少不能让别人任意贬诋吧——或许,这也算是明哲保身。不管怎样,最近一段时间应该谨慎处事,千万不能有什么失误。何况,消息归消息,空穴来风也是常有的。
很多事情,他没往心里去,顺其自然吧。
会议结束回谷安后,整天忙着贯彻落实,分解指标,差不多一个星期过去了,忽然想起西樵山那片土地批租的事,规建局至今没有传来任何回音,这让人感到奇怪。现任局长小马的性格跟自己很相像,办事风风火火的,怎么会拖拉起来?
他拨通了马局长的手机。
马局长迟疑了片刻,才说:
“许市长,林老板前些日子去了澳洲,一直到昨天才跟他联系上。搬迁厂房的事,他还是不肯降低要价。我觉得他是乘机要挟,那些条件开出来,也太离谱了……”
“哦……”
马局长在电话里愤忿地说,林光祖在经营管理上很一般,却很有政治手腕,尤其擅长于跟政府打交道。这个老克勒,早在台湾高雄开厂时,就借当地政府征地修公路的机会,狠狠敲了一记竹杠,接着就把工厂搬迁到了大陆。否则,工厂说不定早已倒闭了。
“许市长,这家伙太恶劣了,简直是趁火打劫!给了他那么多便宜,还……”
“那么,新厂区他还想要吗?”
“怎么不想?我们的工业区在国道旁边,离高速公路出入口也很近。毫无疑问比他原来的位置好,面积也大了很多,可他故意提出要西樵山附近的地块……”
“他想要的那个地块,绝对不能给他。”许廷高把自己去西樵山调查的情况,简要地讲了一下。“给了他,我和你可就成了千古罪人。老祖宗留给我们谷安的,也就这么点遗产啦!我已经让梅江告诉国土局,这片土地必须严格控制起来。”
“那……许市长,你看该怎么办呢?”
“小马,这件事要抓紧落实,拖的时间长了,对文化广场建设肯定会有影响。”许廷高沉稳地说,“我相信,林光祖很快会松口的。他无非是要多诈几个钱罢了!”
“是的。”
“我们要跟他算经济账,更要算政治账,这里头把握分寸很重要。要做到有理、有礼、有节——原则问题是千万不能妥协的,但是也应该讲究方法。”
“我知道了。”马局长领悟了他的意思,“许市长,我一定在最短时间里把问题解决好。”
刚刚放下电话,秘书打了个内线进来,说是瑞晶公司的林光祖陪同一位诸葛飞先生前来拜访,请求许市长在百忙中予以接见。
说到曹操,曹操就到,这让许廷高颇感意外。
他思忖了片刻,说:
“好吧,请他们进来!”
林光祖陪同的,正是前些时候见过面的香港人诸葛飞先生。
彼此寒喧了一会儿,诸葛飞道出了来意,说:
“许市长,我这次来谷安,完全是私人访问,为了多交一些朋友。林董他们今晚有一个酒会,想恭请您光临,地点嘛,也在那天您请我们的湖滨饭店……”
许廷高非常有礼貌地笑笑说:“很抱歉,今晚我已经有约了,要不,改天我来请吧!”
诸葛飞不免失望:“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