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16)
当身着绿色手术衣、怒气冲冲的高大男人像是火车头一样,格格不入地冲进了儿童复健部这个充满了粉色系、卡通人物的小小童话世界时,所有的人都被吓了一大跳。几乎是煞不住步伐,男人像凶神恶煞般对着门口柜台的小姐怒吼:
“你们那个那个褚什么的治疗师呢?”“这位医师”柜台小姐错愣的无法接话。
无视于?多往来家长和小朋友的惊骇眼神,男人咆哮似的大吼:
“我是郎世云,郎薇仁的爸爸,请你们朱主任或任何一位治疗师出来好吗?”
“郎世云”这三个字在众人的唇边心里都悄悄地搅起了一波波涟漪。原来就是他吗就是这个医师啊真的是那件事的那个医师吗果然,就是长得太帅才会耳语汇集成洪流,将郎世云的忿怒点燃到最高点。
他不耐地撩了撩掉落在额前、不受控制的发丝。郎世云注意到因为这个动作,引起了更多的窃窃私语。干什么?他连拨头发都不行吗?郎世云十分恼怒的想。
在种种带有批评、不同意、看戏似的怪异眼神中,一抹清清如水,却是盈满了恼怒,而非好奇的正直眼神攫住了郎世云的视线。
很好,他想他找到罪魁祸首了。
“你就是那个褚什么的小治疗师吗?”
插着腰,郎世云斜睨着眼前这个还不到他下巴的小小女子,只见她细细的眉毛一挑,毫不畏惧的瞪视着自己。
“哦,那你就是那个郎什么的大医师吗?”
自从褚友梅被那个大烂人蒋家伟?弃以来,夏筱倩已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不敢在褚友梅面前这样肆无忌惮的放声大笑了。
想想刚才几乎是儿童复健部开部以来,最为惊天动地、气势磅礴的场面,夏筱倩突然很后悔自己没有摆个摊子收入场费竟然连同一层楼的其他部门,成群的护士、欧巴桑们都围过来看热闹了。
“友梅啊,你真是为全天下的女性出了一口气啊!”夏筱倩赞许的拍了拍褚友梅的肩头,想想刚才娇小的褚友梅站在那个声名狼藉的大医师面前可更是振振有词,气势完全不输人哪!褚友梅插着腰,直指着郎世云的鼻子,痛骂他根本不关心小孩、以为只要把小孩丢给菲佣带就可以、又不管小孩内心的真正需要诸如此类,把郎世云脸色骂得是乍青乍白,活像一只吞了炸药的鳄鱼。
“嘎?”褚友梅完全听不懂夏筱倩的赞美。事实上,她也有点后悔自己太过冲动、火气太大,吵没有几句就把郎世云给气走了,以致于根本没能切实讨论到小薇的问题。可是,这跟为天下女性出气又有什么关系?
看着褚友梅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的蠢相,夏筱倩狐疑地望着自己的好友,虽然她早就知道褚友梅在某些事情上超乎常人的迟钝但是,不会吧?没道理褚友梅接了郎世云的儿子做个案治疗已经整整一周,却还没听见任何风言风语?
“小梅啊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那个男性败类做过什么事?”
面对夏筱倩古里古怪的表情,褚友梅张大了眼:
“男性败类?”
这个好词原来还能够用在蒋家伟以外的男人身上呀!
“老天!”夏筱倩绝望的看了褚友梅一眼。“原来你真的不知道?你的耳朵构造真的跟常人不同吗?”
褚友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接下来所听见的。她?地说道:“我是知道他的妻女都已过世”
“你不晓得为什么我总是不陪你上去咱们这栋楼的顶楼吗?”夏筱倩一字一句、神秘兮兮地说道:
“因为,就在一年多以前,郎世云的妻子就是在那里,抱着才没多大的女儿,跳楼身亡的。”
什么?褚友梅惊慌地瞪大了双眼,她对于小薇母亲的死因曾有过种种猜测,甚至有想过是不是在什么车祸现场,小薇可能目睹了母亲的死状而受惊吓过大。可是,竟然是这种恐怖的死因吗?
“你这样猜也不算错。”
嘎?发现自己无意识地把脑海里的字句脱口而出,褚友梅讶然的看着点头肯定白口己猜测的夏筱倩,只见夏筱倩继续悠悠、同情地说道:
“那时因为那一夜大家都急着抢救、善后郎世云的妻子携女跳楼后的种种混乱,一直到隔天早上,警察上去医院顶楼勘查时才发现,才三岁的小薇已是在顶楼整整哭了一夜大家只能庆幸,幸好围墙做得够高,要不然小薇恐怕也”
独坐在办公室内,褚友梅呆愕的想起方才才听见、远比自己所有亲身经历过、道听途说过的所有故事,都还凄厉万倍的爱情故事。
这还能算是爱情故事吗?她愕然想道。不,这应该算是“教育”类、警世性的故事,它教导天下女子不可太过痴情,以免徒然横遭负心事小、枉然送去性命那可就太不值得了。褚友梅从来也没有想过,天底下竟然还有比蒋家伟负心万倍的狠心男子。较之郎世云,蒋家伟的行为根本只能算是小儿科!
根据夏筱倩所听到的传言中,郎世云夫妻是在大学时代就认识、相恋多年的情侣。在颇具真实性的流言当中指出,当时的郎世云真可说是文武双全又风度翩翩,他左手弹得一手好吉他、右手写得一手好诗,加之现在仍看得出、想得见的风流倜傥样,郎世云轻而易举、仿佛是童话故事中,一见钟情似的,掳获了可说是校花级美人妻子的芳心。而郎世云在之前之后为妻子所写下的一首首脍炙人口的动人情诗,则更是令得旁人艳羡不已。
他们之后的故事大抵可用金童玉女、绝世良缘、只羡鸳鸯不羡仙等的八股文句一语带过——只要不提及王子与公主至终是踏上了红毯那一端之后的后续发展。
因为,所有的童话故事中大概都忘了告诉众人,新娘是世界上折旧率最高的一种生物。
据说,那位万人迷的郎世云在结婚后仍是不改风流,对于乖乖在家里相夫教子的黄脸婆更是失去了兴趣,只见大学时代风姿绰约、隐然若出尘仙子的郎妻,在短短的时间之内,竟变成了一个忧愁恐惧的愁惨妇人。
所有曾经见证过他们这对夫妻在大学时代惊天动地、风风光光、羡煞他人的爱情故事的众人,无不对郎妻的转变痛惜不已更遑论郎妻曾经向每一个认识郎世云的人、甚至包括了医院的院长、郎世云的上司、还有他过去所有的恩师、教授们,哭诉郎世云对她的不忠。
而这个状况,在长子郎薇仁出生之后曾有稍许的好转,但一切很快地便又故态复萌,重演著令人怵目惊心的悲剧场面。郎妻从明显地忧郁到几乎呈现厌食症的状态,一直到女儿郎薇妮出生后,所有夫妻间的冲突直达顶峰。
然后,就在那样一个夜里,一段爱情竟逼使一个还不满三十岁、正当芳华的美丽女子,选择了一个最惨烈的方式去抗议她丈夫对她的不忠——还连带地赔上了一个甫出生的无辜性命。
故事中的男主角在舆论汹汹之下只有远避美国进修,将小儿子托给住在新竹的父母照顾。然而,就在大家都仍然记忆犹新、时间只过去了一年多以后,应该被天打雷劈的郎世云却好似一切都已云淡风清的悄然归国,回复到工作岗位,职位还气死人地更上一层楼。
现今的世界少了包青天的虎头铡,毕竟无罪可治负心。
而功利主义的环境中,道德操守显然也不是最被考虑的因素
这样难堪的故事,难道就是朱主任在褚友梅询问小薇背景时,吞吞吐吐、不肯吐实的原因吗?
不论如何,褚友梅自觉已经做够了一个治疗人员应尽的义务。不管郎世云究竟要不要依循她的建议带小薇去儿童心智科做进一步的诊治,褚友梅自觉已无她再须介入之处。她冷静地通知柜台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