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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推门进去,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安迪明白事情不妙,摸索着墙壁打开了灯。
光亮中,黑衣安保死状凄惨,他们两个倒在地板中央,仿佛是摊开的两大张熊皮地毯。
安迪知道自己必须要拉响警报了,他跨过安保来到控制面板前。
一旁的转椅被他撞开,夜班同事的尸体从椅子上滑落,软趴趴地倒在他的脚边。
安迪摸到了控制台下的红色按钮,就在他正准备按下之时,房间内外的白炽灯开始在蝉鸣似的嗡嗡声中变得越来越亮。
灯管发出白昼一般的亮光,在闪烁的火花中,爆裂的脆响接连响起。
随着白炽灯一盏盏黯淡熄灭,黑暗再次朝安迪笼罩过来。
安迪感觉有微风吹拂着他的头顶,他仰起脸,最后一盏灯随之熄灭。
在最后的光亮中,他看见的,是一双没有瞳孔的苍白眼睛。
傅莲闻到了勃艮第牛肉的香气。
他一开始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直到有人摸了摸他的脸。
傅莲睁开眼,面前的景物还有些模糊,他仿佛看见一团摇曳的烛火在忽远忽近地缓慢燃烧着,照亮了黑暗餐桌的一隅。
他揉了揉眼睛,一只修长的白皙手掌此时一晃而过,在他周围的空气中残留下一股浓烈的花香味。
这显然让傅莲想起了什么,他蜷缩起身体,在温暖又轻柔的绒毛毯包裹下,他却仍然感到寒气入骨,血液冻结。
为什么这不能只是一个噩梦?
傅莲恐惧地紧紧闭上眼睛,好像在祈祷重新睁眼时能从另一个场景当中醒来。
但他的脖子感觉到了发丝轻拂而过的细微瘙痒感。
冰凉的指尖揉捏着他的后脖颈。
“你在装睡吗,小莲?”
悦耳的嗓音响起,傅莲的眼睫开始颤动,宛如虚弱的蝴蝶翅膀。
“你不想看见我?真让人伤心,我可是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
玛丽安娜的声线逐渐变得阴沉起来。
“我让你看着我。”
傅莲吓得心中一颤,睁开眼的瞬间,对上的便是一双毫无杂质的钴蓝色瞳孔。
芳纶纤维布:即凯夫拉布,是具有绝缘保温、防静电、抗刺穿特性的一种布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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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安娜眸子里的蓝色太过纯净,像是从颜料里提取出来似的,却美丽得毫无生气、死气沉沉。
傅莲不明白玛丽安娜为什么要凑得这样近,几乎快要压在他身上了。
这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这么漂亮的眼睛怎么就哭肿了呢?真可怜,安东尼把你欺负得很惨吧?”
玛丽安娜忽然双手捧起他的脸,一副惋惜的模样。
傅莲不动声色地推开了他的手,他也不恼,反而笑盈盈地从沙发上起身。
“你不用担心了,现在这个房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你饿不饿?我让厨房准备了点人类食物。”
傅莲望向蜡烛照亮的餐桌,长长的桌布垂落地面,上面摆放着精致的餐具,每一道菜肴的轮廓看起来都很诱人。
傅莲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他的喉咙很干,肚子也很饿。
一路上的哭泣、逃跑和挣扎消耗了他太多的体力,何况安东尼还从他身上吸取了不少鲜血。
他脖子上的咬痕隐隐作痛,他伸手摸了摸,发现上面已经贴上了一层医用透明敷料。
傅莲缓缓坐起身,发现这里还是原来安东尼带他过来的那个房间,只是此时灯关了,四周黑沉沉的,只有柔和的烛火在光晕中跳跃。
他不想吃任何玛丽安娜给予的食物,他紧张地抱着膝盖,眉眼低垂地盯着披在他身上的绒毯纹路。
“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就会吃东西。”
玛丽安娜拉开餐桌旁的一张靠背椅坐下,托着下巴看向傅莲。
他的笑脸在烛光下看起来温和友善,但傅莲知道这只是他所戴面具里的其中一副。
“毕竟······你也还是想跟那个医生见面的,对吧?”
傅莲面露犹豫,陈清乔是他的软肋,所以面对玛丽安娜的控制,他根本无能为力。
也是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在玛丽安娜眼中,也许迄今为止他所有的反抗和努力都只不过是个笑话。
傅莲走到餐桌前坐下,沉默地开始进食。
玛丽安娜脸上的笑容弧度更大了:“真乖。”
在高度的精神紧绷之下,傅莲根本不知道自己吃下去了什么。
所有的菜肴在他口中都味同嚼蜡,他只是重复着机械吞咽的动作,直到他感觉再吃一口就要呕吐了。
玛丽安娜全程注视着他,偶尔会啜饮一口酒杯里的红色液体。
“有人曾经跟我说过,”玛丽安娜忽然开口道,“吃饱了就不会感觉到疼痛了,你觉得有道理吗?”
傅莲抿了一口气泡酒,木然地回答他:“我不知道。”
“我真的很好奇,告诉我吧,小莲。”
玛丽安娜离开座位,缓缓踱步来到傅莲身后,抚着椅背,弯腰凑到他的耳边轻声询问。
他的呼吸像是一片鹅毛般拂过他的后脖颈。
“身上的伤口还是心脏,现在哪里更疼?”
傅莲感觉耳朵里的血管鼓动,怦怦作响,玛丽安娜的声线变得遥远,他的目光落在餐巾旁的刀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