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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骨肉被迫分离,屠刀对准血脉相连亲人的头颅,生与死的界限日渐模糊,岛民对神明的信仰也变为最痛苦的折磨和绝望的恨意。
神明不再是救他们于水火的光,而是带来无尽痛苦的魔鬼。
另一方面则是持剑人自身的信仰,他没有年迈的尊长和后代,不必经历弑亲的痛苦,对神明的虔诚即使有所动摇仍未曾消逝。
他明知道神是罪恶的代名词,却下不了手。
为了能让岛民脱离道德审判带来的折磨,他将自己一分为二,剥离了自己的情绪和记忆。
变成了一个没有情感的怪物。
而被剥离的部分则以女性形态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持剑人用心血封存了滚烫的、炙热的情绪和记忆,将那只红宝石雕琢而成的瓶子藏在纪年表中,那是记录他累累罪行的判决书。
封存成功后,持剑人和所有岛民都沦为弑神的罪囚,拥有女性形态的半身则因为信仰长存变成看守。
极乐美食城(二十五)
【持剑人的心血】本就是从这具躯体中剥离, 如今找到了自己初生的源头,瞬间如水蛭般钻进细微创口,不断游弋, 最终来到心脏的位置。
心血滚烫, 深藏信徒对神明炙热的信仰与崇敬, 还包括无法诉诸于口的愧疚与自我唾弃。
他背叛了神明,他是渎神者。
芙蕖嘴里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面色惨白, 整个人蜷缩起来, 不断颤抖。
覃雪寻垂眸看着她满脸的泪痕,屈指点了点镶嵌璀璨宝石的审判之剑, 道:“审判之剑是持剑人的武器, 可这几百年间,它的主人不是约瑟城主, 而是你。”
“文森特岛所有岛民都受到了神明的诅咒,你虽然具有特殊的能力, 却不会在神降甘霖中暴露本来面目,也不惧反光的镜面,丝毫没有被诅咒的迹象,难道只是因为看守者的身份吗?”
芙蕖一愣。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覃雪寻暗暗叹了口气, 曾经的持剑人是神明最钟爱的信徒,即使他带领反叛军弑神,神明的垂爱也未曾消失。
作为神明, 祂不明白信徒因何要为了那群低贱的蝼蚁背弃信仰, 还残忍的将自己一分为二。
躯体一半沦为怪物, 一半化为女身。
可垂死的神明依旧偏爱着拥有虔诚信仰的半身, 给她取名芙蕖, 饱含最真挚的祝愿,希望她像睡莲般圣洁高雅,永远不必沉沦于无尽黑暗中。
心血钻入心房,芙蕖不再颤抖,她终于想起了一切。
想起自己被持剑人残忍剥离的过往,想起自己被封存的情绪与记忆,光与暗交织变幻,让她心痛如绞、五内俱焚。
“我是持剑人的半身,与约瑟城主同出一源,对么?”
芙蕖眼球里爬满密密麻麻的血丝,踉跄着站起身,视线在狼藉一片的房间梭巡。
这里曾经居住着她另外一半躯体,但就在刚刚,却被她斩于剑下,沦为肮脏污臭令人作呕的烂泥。
芙蕖手背迸起青筋,死死盯着覃雪寻,咬牙问:“你什么时候猜到的?”
“晚宴过后,我重新翻了翻纪年表,发现在反叛军纪元后,你的名字才出现在那本书里,在此之前,毫无记录,你分明在极乐美食城乃至于文森特岛占据了极其重要的位置,却好像凭空而来似的,突兀出现,并且拥有了持剑人的武器,这不合常理,不是吗?”
芙蕖扯了扯唇角,语调冰冷:“原来你在图书馆找到的东西是纪年表,难为你从中分析出这么多线索,可惜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你们想找的根本不是这些,而是离开美食城的通道,也就是你们口中[真正的出口]。”
文森特岛确实有一条连接外界的通道,那条通道格外隐秘,除了自己以外,再无他人知晓。
芙蕖嗤了一声,没有自己帮忙,这位聪明过头的“客人”恐怕永远都不能离开海岛。
中年女人和战士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惊惧不安,生怕芙蕖突然暴起,阻止他们离开竞技场。
覃雪寻一眼看穿了芙蕖的心思,伸手抬起她的下颚,眯眼打量着。
“我猜,通道就在芙蕖小姐嘴里,对么?”覃雪寻刻意拉长语调。
芙蕖瞳仁骤缩,没料到自己隐藏多年的隐秘居然被青年勘破了。
“我的嘴连接食管,通往的方向是胃袋,里面的胃酸腐蚀性极强,和人类的王水相差不多,如果你们不介意被我消化的话,我自然愿意为诸位效劳。”
芙蕖没有挣脱覃雪寻的钳制,反而亲昵按住他的手背,红唇微张,呲了呲森白的利齿,威胁意味十足。
脑海中浮现出达卡拉伊被活活生吞的画面,中年女人粗重喘息着,两腿软的像面条,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旁边的战士也比她好不了多少,胡乱抹了把额间的冷汗,用力点按手环,清点背包里剩余的道具,思索着该用何种手段扭转形势。
覃雪寻笑了笑,从怀里取出三张叠在一起的金箔,正是【极乐美食城】给玩家提供的邀请函。
原本邀请函上仅用簪花小楷写了一行字:
欢迎xxx先生/女士莅临极乐美食城。
现在却多了一枚火漆印章,上面的英文是“passa is allowed”。
允许通行。
没有邀请函的玩家被芙蕖吞食,会沦为用作保持信徒【总数恒定】的替代品,譬如先前的达卡拉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