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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烦。
江喻白起身走出去,喊了个客栈小厮上来,跟他说了一堆药名,让他去抓药。
小厮听得两眼冒圈圈,“公子能否写下来?小的记不住这么多。”
江喻白笑看着他,“是眼睛记不住,还是脑袋记不住?”
明明是笑着,可那笑容,好似一把悬在头顶索命的刀。
小厮被他这眼神盯得后背发凉,“我我我……”
榻上的宗政璎不得已,缓缓睁开眼‘醒来’。
谁能想到,堂堂鬼医谷上任家主的亲传弟子,不认字。
认药配药全凭视觉和嗅觉。
平日里要传信什么的,都是东子代劳,东子不在,便是宗政璎。
她若是再装晕下去,那不知情的小厮小命就得交代在她房里。
“二爷……”
宗政璎虚弱地喊了一声,又迷茫地看向那小厮,“发生什么事了?”
小厮一脸委屈,如实说道:“这位公子要小的去给姑娘抓药,又不肯开药方,我只是个跑堂的,记菜名还行,那么多药名,我哪记得住?”
“你去准备笔墨,我来开吧!”
宗政璎挣扎着坐起身,身下的暖流让她羞窘欲死。
江喻白瞥见她耳尖莫名多出来的红晕,只当她是见到他没穿外袍出现在她房里害羞所致。
他唇角微扯,“半条命都快没了还能想?”
宗政璎:“?”
小厮很快取来纸笔。
宗政璎不确定褥子上有没有被染到,不敢轻易当着江喻白的面起身,她只将双脚放下来,就着床头柜铺开笺纸。
然后看向江喻白。
江喻白把先前跟小厮说的药方又重述了一遍。
宗政璎握着笔,一笔一画落在笺纸上。
从小就严格培养出来的皇室公主气质,长在骨子里一般,使得她即便是在如此狼狈的状态下,落笔仍旧优雅。
颊边垂下的那一缕发,被灯光覆上柔暖的色泽。
江喻白收回视线,转而望向窗外。
临近过年,京都的夜市越发热闹,万家灯火驱散了深冬的寒,也照亮了两个无家可归之人逃亡时的路。
宗政璎吹干墨迹,把笺纸递给小厮,微笑着道了声:“有劳了。”
小厮先前被江喻白吓得扑通扑通的小心脏,很快被这抹微笑治愈,他越发恭敬,“姑娘稍等,小的去去就来。”
全然没留意到江喻白那阴沉沉的眼神。
小厮走后,江喻白才重新看向宗政璎,“这么快就醒来,装的?”
宗政璎不欲跟他争执,“二爷若认定我是装的,那我说什么都没用。”
江喻白深深看她一眼。
就在宗政璎琢磨着怎么开口让他出去的时候,江喻白忽然道:“你受伤了?”
常年生活在黑暗中,习惯了看不清的日子,江喻白的听觉和嗅觉异常敏锐。
他先前是按照脉象开的活血方子,医术也不是他的特长,哪懂女人会有月经期。
只知这屋子里,有血腥味。
江喻白这一问,宗政璎险些绷不住,面上又羞又囧,恨不能把头埋到地底下去。
本就痛经,又被江喻白的话堵得哑口无言,更是哪哪都不舒服。
怕自己经期的火气压不住,宗政璎只能委婉下逐客令。
“二爷,我有些犯困,想休息了。”
“在哪受的伤?”江喻白坐着不动,一双杏眼直勾勾盯着她。
她身上的血是作为他的解药养着的,怎能贸然受伤?
宗政璎深吸了好几口气,还是压不住那股烦躁,她攥着被角,咬牙道:“以前在鬼医谷和宋府,我也每个月都会受伤流血,是二爷自己没发现而已。”
这一年半,她记住了他的作息,记住了他的饮食喜好,记住了他所有的习惯。
每说一句话做一件事都格外小心翼翼,生怕哪里怠慢了他惹他不高兴。
他连她身为女人每个月会有那么几天都不知道,现在跑来质问她什么?
“有趣。”江喻白望着宗政璎就快压不住的情绪,“你是在怪我对你不够关心?”
他抬手,将她颊侧的那缕发丝勾到耳后,声音亦如动作那般轻柔。
“璎璎。”他说:“是你离不开我。”
罚娘亲外面站着
是她离不开他,需要他保护。
所以,他只需要享受她的‘爱慕’和照顾,并没有关心她的义务。
宗政璎默默替他补充完余下没说的话,苍白的唇角轻扯,“是,是我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太过贪恋,离不开二爷。”
江喻白似乎被这番话取悦到,脸色总算好看了些。
小厮很快把药抓回来,按照药铺的叮嘱去后院开始煎。
汤药端上来的时候,江喻白还在宗政璎房里坐着。
宗政璎已经痛得管不了他了。
小厮手中冒着热气的汤药,仿佛救命稻草一般。
她都等不及放凉,一把夺过来,随意吹了吹就往嘴里灌。
印象中,江喻白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不优雅的宗政璎。
他看着她的吞咽动作,药汁从细长的天鹅颈内一路滑下。
小厮见状,低声说:“姑娘,灶上还给您煮了红糖鸡蛋,等我把药碗送下去,估摸着就好了。”
宗政璎闻言,咽下最后一口药,愕然地看向那小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