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1 / 19)
人界常有土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皇帝便派遣臣子前去剿匪,不料有人从中作梗,前去剿匪的臣子尽数死在了山中,一个不留。
领头的是个文武侯,姓傅。
傅家瞬间落败,一家老小失去主心骨,当家主母听闻噩耗后也一病不起,就在混乱之时,朝廷的皇帝派人来了兵。
皇帝说,文武侯傅公软弱无能,在剿匪途中不敢向前,畏畏缩缩妄图与匪头和解,对方不同意,便杀他们个措手不及,这才导致了所有将士尽数死在山中,皇帝为稳民心,决定抄了傅家以儆效尤。
可文武侯世代良臣,傅公为人正直清白,又怎么会这么做?好臣子们便明白了其中寓意——皇帝想扳倒这一老牌世家,将其中权力握在自己手中。
一时间,朝堂一片寂静,往日好友尽数沉默不语,没有一人为傅公申冤,而傅家所有人,都要上刑场杀头。
傅聆那年十二岁。
娘亲两年前在路边捡回来了一名小丫头,大他三岁,娘亲给的名字。
娘亲说,叫“仙仙”吧,冠我家的姓,如何?
那小姑娘害羞的低着头,小声道:“谢谢夫人。”
傅聆不满意这个小丫头,她研磨都研不好,总是有墨汁溅出来。
娇生惯养的小公子坐在花圃里,手里握着两朵鲜花,还在责怪一旁的家丁剪的花枝不好看。下一秒,大门便突然被踹开了,总是被傅聆嫌弃的小丫头低着头跑过来,伸出手抓着傅聆便从后门跑出去了。
一朵鲜花掉在地上,被碾在土地里。
傅聆还攥着一朵花,皱眉看着傅仙仙,道:“你干什么,我的花都掉了。”
刚刚过了十五岁生辰的女孩垂着头,二话不说便扯着傅聆向前走。又被傅聆挣脱,一路下来,傅聆总能找出一些乱七八糟的话语,将傅仙仙骂的狗血淋头。
“这到底怎么回事?”
再傻的小孩也能反应过来什么,傅聆飞快扭过头看向身后。
傅宅坐落在一片空荡荡的空地上,此时趁着夜色看去,便是一片红彤彤的火海。
傅家便是这么毁了。
一代忠良,满门的脑袋尽数被挂在城上。
傅仙仙被傅夫人吩咐,无论如何都不许再回头。
“往前走,”夫人说出这话时,她的眼眶是红的。冰凉的手指头抚摸过傅仙仙的脸颊,“小聆便交给你了……”
傅聆便一路沉默,让他去哪里便去哪里。后来每晚都在做噩梦,被北斗门带回去时也总会在晚上惊醒。后来筑基时,傅家满地鲜血便成了傅聆的梦魇。
傅仙仙不敢睡觉,她抱着自己的本命剑呆在傅聆房门外,只怕傅聆撑不过去。
那时欧阳掣也整日在傅仙仙身边转悠,傅仙仙守着傅聆,他便守着傅仙仙。
傅聆是个倔强的人,又怎么会死去?
后来做了仙师,傅聆也没有提过究竟要不要找那个皇帝算账——人已经躺在皇陵之中成了黄土,傅聆还能过去将人的坟墓挖开?
可这到底成了傅聆的一个执念。
他在执念什么?自己也说不清楚。
每年的固定时间,傅聆总会陷进梦魇之中,一连几日睡不好觉。
傅仙仙看到傅聆房中没有人,便知晓他又出门“散心”去了。
此时看到傅聆眼底乌青,傅仙仙便知晓又到了时间,从乾坤袋中取出一小坛香料,放在傅聆面前,笑道:“这几日没有好好睡觉吧……”
傅聆异常沉默,垂着头将那块香料拿过去,点了点头。
……傅仙仙觉得,傅聆已经困的无法思考了。
她道:“你这几日都在做什么?”
傅聆想了想,慢吞吞道:“给玉雀台加了几个新的东西……”
傅仙仙不愿再让他这么下去——毕竟修士也是要睡觉,更何况他这几日被梦魇所绕。便直接将人推到了屋中,点上香料,催人睡觉。
虞承青站在门口,被傅仙仙吩咐了一句:“这几日不要打扰你师父,有什么问题便来问我。”
虞承青看着傅仙仙飞快离去,道:“哦……”
说罢,他便向房门看了一眼,忍住伸手进去的冲动,坐在台阶上开始看书。
这几日傅聆出门的次数确实少之又少,若不是偶尔出来喝些水,虞承青便要害怕他在屋中断气了。
上一世看到的风光绮丽的仙师,其实深入接触了解一下,也不过是个平凡人。
虞承青又抬起头仔细想了想,把“平凡”二字又划掉了。
就这么过了一日,在法,但虞承青仍旧感觉到隐隐肉疼。
傅聆这手法,不像是有规律的除魔,更像是在泄愤。
魔物不是傻子,看到傅聆这般不要命的打法,自然不会前仆后继冲过来找死,来了几波之后,便不再有魔物过来了。
虞承青这才趁机冲了过去,想要阻止傅聆:“师父,不要打了……”
话没说完,虞承青便被傅聆抽了一鞭子。
虞承青:“……”
傅聆:“……滚远点!”
虞承青:“师父,你的伤……”
“滚远点,”傅聆狠狠瞪他一眼,“不然别怪我没提醒你!”
虞承青不知自己究竟如何所想,便伸出一只手,扯住穿鳞鞭,道:“师父的弟子现今只剩下我一个了,师父舍得?”
此时他才清楚看到傅聆面容,他的面色几乎惨白,眼眶与鼻尖红得有一些突出了。
便是一眼能看出这人下一秒要哭了。
毕竟这种伤心谁也憋不住。
“用不着你管,”傅聆用力扯回穿鳞鞭,奈何对方握得太紧,根本抽不动,“器修心法晦涩,我不勉强你,恰好欧阳师兄就在此处,你大可重新拜师……”
傅聆此时言行完全不如平时模样端正,可虞承青看到了傅聆另一副面孔,心上人不开心,虞承青不禁道:“弟子能做师父想要的岳钰。”
傅聆拉扯鞭子的手突然一顿,眉头便狠狠皱起来了,他抬起头看向虞承青,嘴角抽动半晌,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突然傅聆呵斥一声:“虞承青!”
傅聆受的伤不轻,加上四周魔物源源不断,二人只能暂时留在山洞之中。
但似乎是因为虞承青那句话,傅聆似乎更不喜欢他待在自己身边了。
包扎完伤口,虞承青便拿起抚浪待在洞口,二人便这么安静待了半晌,虞承青听到身后一声轻微的物体“咕噜”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滚过来了。
是傅聆随身带着的药瓶,此时滚到了虞承青手边。
傅聆在后面道:“自己敷药。”
虞承青剑法不如上一世精通,更何况方才硬闯另派本营,身上也难免有伤口。他转过身还欲说些什么,却发现傅聆已经闭眼调息了,便自己安静敷药去了。
岳钰如他所想,上一世乃至这一世都是直冲着取傅聆的元丹去的,甚至还是魔族另派的人。虽说岳钰这一次没有成功,难免日后也会有动作。
傅聆似乎很伤心……这是理所当然。
现在傅聆的身边只有他一个弟子了。
虞承青勾了勾嘴角,又想到了什么,面容扭曲一瞬,迅速恢复了。
无极地妖魔的声音逐渐减少了,傅聆便知晓是欧阳掣收拾得差不多了。果不其然欧阳掣很快便寻到了他二人。
“师弟,你说说你,一个器修,怎么每次出门都要弄出一身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