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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顺应声下去,唐执玉请曹颙坐了。
曹颙见他僵着身子,走路很是不便,说道:“往牧场还需三日行程,明日本官先带人过去,唐大人明日换车吧?”
唐执玉听了,满脸涨得通红,忙摇头道:“下官不碍事,定不会耽搁大人行程!”
曹颙道:“唐大人切莫误会,不是行程不行程的缘故,咱们到牧场那边,还不晓得要驻留多久,不必急这一日两日。若是唐大人因赶路伤身,等到用人之时反而耽搁差事。还不若换了马车,路上养足精神,反而更妥当!”
见曹颙满脸至诚,唐执玉有些说不出话来。虽然有些不服老,但是他也晓得再颠簸两日,自己的骨头怕就是要散了。因此,他便站起身来,郑重的谢过曹颙。
曹颙见他为人方直,与其他那些满口阿谀奉承的文人不同,对他也很是敬佩。
见他有些坐不住,额上布满细汗。曹颙便没有久坐,说了几句公事,便先告辞了。
待回到房中,曹颙叫小满唤了崔飞过来。与崔飞同来的,还有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不仅崔飞穿着甚是光鲜,那同行而来的中年男子也穿着缂丝长袍,这可不是寻常百姓能穿的物件。
崔飞是见过曹颙的,见他坐在桌前,立时上来打千道:“小的见过曹爷,给曹爷请安了!”
虽说他伶俐,但是曹颙也不是摆架子的人,伸手虚扶道:“快起吧,没想到能在这块见到你!你是打京中来,还是沂州来?”
崔飞起身,肃手道:“小的打沂州来。来时听叔叔提过,说是曹爷往京城贺万寿去了。方才听说是太仆寺的大人,小的只当是同名,见到小满兄弟,才晓得曹爷高升了!”说着,给曹颙介绍道:“这位是陈俊安陈爷。是九阿哥的舅兄,刚好也在张家口这边盘货。晓得曹爷在,便央求着小的,要同曹爷见上一见。”
九阿哥的舅兄陈俊安,曹颙虽是第一次见,但是已经是久仰大名。这人挂着候补知州的缺,不过行事却是商贾之流。
在京城里,陈俊安是有名的“敛财能手”。但凡被他瞧上的铺子,不弄到手不算完。被逼得倾家荡产,上吊跳河的生意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说白了,他还是仗了九阿哥的势,就是九阿哥门下一条疯狗。
“曹额驸,久仰大名,今儿得见,实是在下的荣幸!”陈俊安抱拳笑道。
看着陈俊安贼眉鼠眼的打量自己,曹颙心下一阵厌恶。若不是晓得小人难缠,懒得惹麻烦,他真想立时轰了这个“敛财能手”滚蛋。因此,他只是点点头,道:“既是来了,二位请坐下说话!”
崔飞忙道:“曹爷面前,哪有小人的座儿?小的还是站着回话更自在些!”
陈俊安那边,却是大剌剌的坐了,笑着说道:“京中人皆传曹额驸是财神爷身边的侍茶童子,在下却是不信的。那样说起来,在下不也当得起一声‘财神爷’了么?”说着,翘起二郎腿,看着曹颙,面上露出得色。
这话说得却是无礼,崔飞在旁听着,已经变了脸色。一边看着曹颙的神色,一边对陈俊安低声道:“陈爷……”
自己哪里得罪过这人不成,为何能感觉他眼中有忌惮之意?曹颙心里虽恼,面上却露出笑来,问道:“这是什么典故,本官却是头一遭听说?又是童子,又是财神的,听着怪热闹的。”
陈俊安挑了挑眉毛,回道:“不就是那回事儿,说是曹额驸自幼开了天眼,得遇贵人,晓得茶址的。九爷当初还半信半疑来着,若不是我同他说了,怕是他真要寻曹额驸问买卖了。不过是外头的人不省事,以讹传讹罢了,买卖经营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不是谁都能经营的!若是有人不自量力,丢人的只有自己个罢了!”
虽然不晓得十分,但是曹颙也从陈俊安的酸话中听出几分来。敢情是怕曹颙抢他的饭碗,成为九阿哥倚重的人。
真是天大的笑话,自己吃饱了撑的,会跟着那几个倒霉阿哥混?曹颙心中暗暗好笑,不说别的,等雍正秋后算账时,九阿哥“纵奴行凶”这条绝对是跑不了的。
在京城耍横,哪里是聪明人的作为?不晓得有多少条小辫子已经使人抓在手中,只是这个陈俊安被银子晃花了眼,九阿哥又以为八阿哥的皇位是掌中物,才敢这般肆无忌惮吧!
说起来,自己还要感谢这个陈俊安,若不是他忌讳自己,怕九阿哥已经缠过来。只是这人实是不算好人,若是不惹到自己也便罢了;若是他不开眼,那自己少不得要想个法子为民除害。
说起来,现下才是康熙五十二年,八阿哥他们还要风光多年,若是事情败露,结下仇怨,往后指不定添什么麻烦。不过事情处理得好的话,断了曹家攀附八阿哥的嫌疑,在四阿哥面前也算是变相的投诚。就算是李家巴上八阿哥,也连累不到曹家身上。
曹颙想到这里,脸上多了几分笑模样,对陈俊安点点头道:“说得不错,说得不错,本官乃朝廷命官,自幼通读圣贤书的,哪里会行商贾之事?”
虽说曹颙笑得温煦,但是陈俊安却不由的生出一股寒意,他不由的心里惊醒,放下二郎腿,神色也恭敬几分。
曹颙问了崔飞几句话,便端茶送客了。
陈俊安回到房里,心下却是有些不安,自己方才那般放肆,是不是有些过了?他突然想起前年夏天曹颙带人围十阿哥府邸之事,后背不由一阵冷汗。眼前这位和硕额驸,看着虽是和气,却是个油盐不进的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