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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富察家的下定日子是明日,往侍郎府下定的日子是本月二十四。各色聘礼,都是一式双份,倒是也省心。
除了“鹅笼”、“酒海”这些需要现预备的不算,其他的如“绸缎尺头”、“金银首饰”,还有合欢被、褥的里、面以及里面装的棉花,都是兆佳氏多年前就预备齐的。
早在曹颂十来岁时,她跟曹荃两个便念叨着什么时候能娶媳妇。等到家里有什么好的绸缎料子,都特意留着,寻思给儿子下聘用。
这十来年过去了,终于熬到儿子娶媳妇的时候。兆佳氏的心里,也是酸甜苦辣,什么滋味儿都全了。
如意匣,是聘礼中的重要物什。
除了《通书龙凤贴》同《过礼大贴》这两样,第一抬聘礼上放得就是如意匣。
旗人下大定,最重视的就是这“如意匣”了。如意象征着吉祥如意,所以是聘礼上必不可缺的。
根据家境不同,用的如意也不同。就算是寻常百姓之家,也要用岫岩石、锦川石的如意,以全礼数。
权贵之家,多用全玉的如意;次等的,用三镶点翠或玛瑙、珊瑚镶嵌的如意。
如今,兆佳氏眼前,就摆放着两柄如意。虽说都是全玉的,但是一个是白玉如意,一个却是青玉如意。
一个名贵,一个通透,看着都不错,但是身价却相差了数倍。
曹颂是嫡长子,按理来说,自是可着这一房媳妇捡好的来。只是静惠是那个身世,次子这边聘的又是自己的亲侄女,兆佳氏心中委实有些犹豫。
两个如意匣摆在一边,兆佳氏摸了摸这边的如意,又看看那边的,就有些拿不定主意。
曹项已经入学,如今在国子监读书;曹硕这边,曹颙也寻了人在八旗学堂那边说了,明年正月便能入学。
兄弟几个,坐在椅子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男人家粗心,就是曹颙自己个儿,见兆佳氏坐在炕上挑如意,也没多想。因为那两柄如意表面上看着,都是精致的物件,瞧不出太大区别来。
初瑜坐在炕桌另一边,却是能瞧出不同来。那柄白玉如意的尾部,有内务府的标识,这是御赐之物。用这个做聘礼,不仅名贵,还体面。
不患寡而患不均,要是给长媳,自是无话说。
毕竟对于一个过日子人家来说,长媳就是未来的女主人,自然聘礼要从重。
要是兆佳氏将其中的白玉如意给了侍郎府下聘,心中的偏颇之意则一览无余。那样的话,静惠进门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曹颂同曹硕兄弟两个都是兆佳氏嫡出,但是两个媳妇,一个是她自己挑的,一个是被蒙骗着定下的,心中有所偏颇也不奇怪。
兆佳氏的选择却让初瑜有些意外,她仔细的摸索了那两柄如意,将其中白玉如意装了如意匣,另外一柄用绒布包好,放回原来的匣子里,喊了绿菊捧下去。
看来,就算是心中不喜,也晓得给长媳留些脸面。
初瑜心里不禁暗叹,曹颂这场折腾也不晓得是好是歹。
现下看来,兆佳氏的性子倒是柔和多了,这样下去,往后婆媳相处也能安生些。
座钟响起,已经是戌正(晚上八点)时分。
曹颙同初瑜见时辰不早了,便起身同兆佳氏别过,回府去了。曹颂他们三个见母亲打了哈欠,也都随着兄嫂出来,回各自院子安置不提。
忙了一天,兆佳氏也有些乏了,想要早点歇着。她伸出手去,摸了摸炕头,却是有些发烫,便对紫兰和绿菊道:“被窝铺炕梢,前面烙得慌。”
两人应了,绿菊服侍兆佳氏放下头发,去了镯子、素簪等首饰;紫兰跪在炕上,展铺盖。
兆佳氏却是烟瘾犯了,从炕桌上摸了烟锅在手上。
绿菊将首饰往梳妆盒里放好,见兆佳氏拿烟锅,忙从一边取了烟口袋,装好了烟丝,又取了火镰子点上。
兆佳氏吃了一口烟,脸上却有些阴郁,嘀咕道:“好好的一柄白玉如意,怎么就磕了?啧啧,多好的东西,真是可惜了……”
如意(下)
下大定时,通常都是由大媒同至亲一同往女家,曹颂与静惠的亲事,请的大媒是伊都立夫妇。
幸好他是定了十六启程往口外去,也能赶上曹家往富察家下定。
按照时下规矩,过礼下定仪式都在上午举行,这就是俗话说的“早礼晚嫁妆”。
除了“鹅笼”、“酒海”这些古礼外,剩下的就是下定的什盒。什盒都是双数,寻常人家二抬、四抬,富贵之家八抬、十六抬、二十四抬、三十六抬等。
每抬什盒都是四层,每层放两样里聘礼。
当年觉罗家用的是十六抬聘礼,已经是极体面。曹家往淳郡王府用的是三十二抬,曹颙是长房长子,曹家未来的家长,几个弟弟自然不能比肩。
往富察家同侍郎府预备的聘礼,都是二十四抬。
抬盒都是红漆描寂金边的,抬夫也是专门穿了红光金喜字绿袍,头上带着大绒秋帽,看着极是喜庆。
伊都立同曹颙两个,昨天就在衙门那边打好招呼,今天要晚些过去。他们两个骑马,伊都立之妻和初瑜俩儿乘轿子,一行人往富察家去。
队伍前面,是专门雇佣的鼓乐吹奏,沿途极是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