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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晓得自己想左了。
如说现下还早,但是往畅春园朝会的话,通常都要在丑正(凌晨二点)打西直门出城,才能赶得上。
“公子往口外出差,今儿起身。”魏黑回道。
“口外,蒙古?”曹颂听了,看着地上尚未消融的积雪,不由的皱眉:“大哥是主官,这怪冷的,咋不交代别人去?”
话音刚落,正好曹颙过来,打量了曹颂一眼,道:“这是当值去,巳初(早九点)那班的?”
“嗯。”曹颂应着,神情带着几分扭捏。
虽说隔府住着,但是曹颙已听人说了,曹颂昨儿白天出去一天,傍晚十分才醉酒而归。
他拍了拍曹颂的肩膀,道:“再过两天,是你生日,哥哥赶不上了。已经给你预备了礼物,在你嫂子那边收着……”说着,顿了顿,从随身所带的荷包里抽出几张银票来,塞到曹颂手中:“请同僚也好,还是同他们吃酒也罢,只是有些节制,到底是大了,别叫你媳妇儿跟着悬心。”
曹颂手里拿着那银票,犹豫了一回,还是送回曹颙面前,面色复杂道:“哥,已经分家了,这……”
曹颙摆摆手,道:“哥哥给你过生日的钱,磨叽什么?”说着,看看天色微明,道:“走吧,一道出城。”
兄弟结伴,先到了西单牌楼,同太仆寺的两个属官汇合,随后一道出城。
出城后,曹颂往畅春园去,曹颙则是往西北方向,顺着官道,望着一众人等往沙河方向去。
虽说穿着厚厚的皮裘,腿上也绑了羊皮,但是快马奔起来,曹颙仍是觉得寒气往身上钻。
不过这冷风之下,但是激得人脑子清明了不少。
因天色才蒙蒙亮,官道上静寂无人,只有曹颙等一行的马蹄声响。
众人快马加鞭的,速度倒是比平素快得多,到了中午饭食时,已经是过了沙河,到了南口。
还没到南口驿站,就见前边十来个官差,在围着一队货物翻看。
曹颙瞧了,不由得纳罕,这也不是关口,怎么会在路上检看货物?
有个商贾打扮的人,冲着那为首的小校,点头哈腰的,不晓得在说些什么。
虽说纳罕,但是曹颙也没心思去寻根究底,带着一行人往南口驿站来了。
驿丞得了消息,已经迎了出来。
曹颙虽说出城早,但是并不是第一拨到这边的官差。听这驿丞的意思,兵部那边派出的司官纳兰大人比他们还早一步到抵。
“纳兰大人?”这个姓氏倒是耳熟,不晓得同纳兰府那边有没有瓜葛,曹颙随意想着。
曹颙他们要检点的是太仆寺两翼牧场的损失,兵部那边则有八旗牧场。
中午打尖,只是吃饭换马,略作小憩罢了。
过了午时,休憩完毕,曹颙唤人牵马,准备继续赶路。
还未出驿站,就见有个披着大氅的男子带着长随侍卫打另外一侧过来。
两下一打量,却是个熟人。
那人三十来岁的年纪,留着小胡子,身子微微有些发福。许是长期皱眉的缘故,眉心刀刻一般,嘴角有些向下,看着带着几分狠厉之色。
看到曹颙的那刻,那人的神情凝固,盯着曹颙,好像是化成石像般。
曹颙也有些怔住了,真没想到事隔多年,会在这里遇到此人。
他,就是纳兰富森的族弟,曹颙初入侍卫处时的同僚纳兰承平。
当年遭遇贵山的那场变故,改变了两个人的命运。
曹颙因祸得福,从外班侍卫调到内班,进而有机会遇到十六阿哥,成为皇子伴读;纳兰承平却是搬起砖头砸了自己的脚,被除了侍卫缺。
听说,纳兰承平后来求了纳兰府那边,谋了外缺出京去了。
这一晃儿,已经是六、七年的光景。
看来,那位兵部派出巡检牧场的司官,就是纳兰承平了。
纳兰承平的嘴角动了动,脸上似笑非笑的,看着甚是古怪。
他看着曹颙好半晌,才执了个下官礼,道:“兵部车驾清吏司主事纳兰承平见过曹大人。”
兵部车驾清吏司,掌全国马政及驿传等事,兵部员主事,正六品官。
六年前,曹颙初进京,见到纳兰承平时,他就已经是正五品的三等侍卫。
当年同他差不多的侍卫,要不升了二等侍卫,要不就放出去做官,前程都是不可限量。
纳兰承平因为是从侍卫处除名出来的,仕途艰难。虽说厚着颜面,巴结族叔揆叙,但是熬了这些年,熬回京里,也不过是个六部主事。
平素大朝会时,纳兰承平也跟着排班,但是却添居末位。所以说他调回京城几个月,曹颙并未曾同他打过照面。
对于纳兰承平这个人,曹颙已经是忘得差不多。
但是对于纳兰承平来说,他如何能忘记曹颙?
转内班,为伴读;调六部,就司官;赴地方,任道台;回京城,升堂官。
什么叫青云之路,在京城中,短短六年功夫,从正五品侍卫升到从三品堂官,这个速度有几人?
更不要说,抬旗,娶郡主,成了皇亲国戚,处处得风光得意。
想到这里,纳兰承平使劲的咬咬牙,直咬得牙根疼。
曹颙见他见礼,还礼见过,却不晓得应付什么好。这算不算冤家路窄?说起来,当初那笔帐,他还没有同纳兰承平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