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畅春园,清溪书屋。
康熙原还等着曹颙就职后的首次陛见,但是到了中午也不见曹颙递牌子。
他打发人去问了,才晓得曹颙“病休”之事。
帝王多疑,这句话果然不假。
康熙听到曹颙“病休”之事,皱着眉头,琢磨着是不是曹颙藏了什么私心。
待进了内务府那边报备的假条,认出是曹寅的手笔,康熙才去了狐疑之心。
曹颙是个懒家伙,又有几分小聪明。要是为了新官上任三把火,或者其他什么,用个“病休”,留出余地来,熟悉那边的老人,这也不算什么。
换是有曹寅在里头,那想来曹颙是真病了。
想到此处,康熙不禁有些内疚。
从乌里雅苏台回到京城,这中间耗费的时间太久了。
别说曹颙是个病患,就是身子骨结实的,这一路奔波下来,也得掉个五斤肉、八斤肉的。
不过,看到御案上,吏部尚书富宁安的疏报,想着西北的局势,康熙心里那丁点儿内疚就烟消云散了。
他抬起头来,对侍立在边上的魏珠道:“去寻十六阿哥,让他从御药房取些调理的补药出来,去曹家看望曹颙,看看其病情如何。若是严重,叫太医院的太医多过去几个,一干用药也可动用御药房。”
“嗻!”魏珠躬身应着,退了下去。
康熙拿着富宁安的疏报,如今大军驻扎在巴尔库儿,距离肃州也是千里之遥。之前送去的粮食,不过是半年的量。
别的不说,这钱米现下就要开始预备了。
等到正月,明年的半年口粮,就要运往西北。要不然后勤供给不足,如何能对阵杀敌?
这样想着,康熙就越发迫不及待盼着曹颙能早点好起来。
十六阿哥已得了信,晓得曹颙因病没有去内务府。他还思量着,这两日要不要过去探望。
魏珠巴巴的来宣旨,却是正合了十六阿哥的意。
他带着侍卫,疾驰回京,将太医院生药房里的各色名贵的滋补药材,扫荡了一遍。
直到侍卫们大包小包,实在没空手提溜了,药房这边的库房也被十六阿哥的豪举吓白了脸,十六阿哥才挥了挥手,带着众人离去……
药材(上)
曹府,梧桐苑。
曹颙坐在床头,看着直接登堂入室的十六阿哥,笑着说道:“怎么也不先通报一声?得容我换了这身衣裳,汗津津的,仔细熏坏了你!”
十六阿哥挑了挑眉毛,道:“什么熏不熏的,没那么多规矩!这般过来,还担心扰了你休息,被大侄女嗔怪;要是再折腾你换衣裳,我这做叔叔的怕就要被当成不速之客了!”
说话间,他打量着曹颙的神色。
却是双颊凹陷,脸色晦暗,瞅着让人难受。
十六阿哥随手拉了把凳子,在床边坐了,皱了皱眉,道:“我看了你的方子,怎么虚成这样?不是说之前那次只刺下不及二寸深么?既是你身子不舒坦,为何还要逞强,就是在口外休养些日子,又能怎的?莫非,这朝廷上下,没了你曹颙,就没人为皇阿玛分忧了?”
一连串的责怪,却是满怀关切之意。
曹颙刚想要说话,却是觉得喉咙痒的厉害,忙捂了嘴巴,“咳”了两声。
十六阿哥见了,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
曹颙转过头,捂了口鼻,看着十六阿哥道:“十六爷还是坐远些,仔细被传染了伤风,到时候可不是我的罪过?”
十六阿哥横了他一眼,高声道:“哪那么多废话,爷的身子骨向来好的,哪里会像你这般,大姑娘似的,丢人不丢人?”
曹颙在病中,神经有些衰弱,听着十六阿哥的高声,只觉得脑袋震得慌,太阳穴一跳一跳的。
他忙扶了头,苦笑道:“我的十六爷哎,这病也不是我盼的,您且少说两句,就让我清静清静。”
十六阿哥见他如此,颇为担心,道:“行了,等你好了再说了,只是瞧着你这模样,怪让人不落忍的。请的太医是哪位,医术如何,要不要往太医院再叫个过来瞧瞧?”
“是我们家惯用的老人,莞县陈氏的子弟,在太医院里排得上名号的。”曹颙回道。
“是他啊,那应还算妥当。”十六阿哥应着,见曹颙的精神有些不足,便没有久留,又说了几句闲话,便先出去了。
到了外间,看着满堂的补药,十六阿哥对初瑜道:“是药三分毒,好生问问大夫,挑着给曹颙滋补滋补。”
初瑜应了,十六阿哥原说想要去探望李氏,不过想着还在月中,就不了了之。
他四下看了看。道:“孩子们呢?不在这边院子?”
“原在这边,怕将伤风传染给孩子们,昨天都迁到其他院了。已是使人去接了,让他们过来给十六叔见礼。”初瑜回道。
十六阿哥道:“也不是外人,不必将那些个虚礼,下次再见也使得……”
话音未落,奶子们已经抱着孩子们过来。
十六阿哥的脸上立时添了笑,上前摸了摸天佑的头,又捏了捏恒生的小脸蛋,道:“两个淘小子,还记得爷是哪个么?”
跟两个小哥俩说过,又看了看天慧。
看到着天慧小脸上失了光彩的眸子,十六阿哥想起上个月夭折的嫡子,不禁心如刀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