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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兵利落的抖矛,胡卒的血和内脏流的满地。
然而这名胡卒非但没有倒下,反而笑的更狰狞,仿佛不知疼痛一般,嘴中怪叫着扑向王基。
王基怔怔的看着他。
既不格挡,也不躲避。
身边三名亲兵同时刺出长矛,一矛被圆盾挡住,另外两矛直接搠中了他的腰部和脖子,当场毙命。
人虽死了,但给王基的震撼还在。
他仿佛从这名胡卒身上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如果攻城士卒全都如此,那么凉州隐藏了多么可怕的实力?
一夫搏命不可怕,因为战场上总有一些亡命之徒,但一军都奋勇向前,人人不畏死,这就有些太令人惊恐了。
城墙上,到处都是此类场景。
一人被贯穿了胸膛,仍咬牙向前,砍倒一名守军,直到他的头颅被斩下,才松开手中的刀。
一人倒在地上,五名守军乱刀劈砍,那人惨叫着,却犹挥刀砍向守军的腿脚……
“杨峥……”王基嘴中轻轻念叨着这个名字。
难怪此人短短几年,能击败雍凉一个个的强敌,屹立于凉州。
当年董卓入京、马超潼关大战时,天下震动,王基也曾耳闻过。
但现在看来,杨峥的声势比当年董卓、马超还要大。
司马昭能与魏武相提并论否?
“杨峥,禽兽也,若不能阻之,此城百姓也迟早被他屠戮一空。”司马孚不知何时走上城墙,打断了王基的遐思。
王基拱手,“此地凶险,太尉请回。”
司马孚笑道:“吾非手无缚鸡之力书生,伯舆未入长安时,这长安不也守下来了吗?今将士苦战,吾身为大魏太尉,岂能躲在城中?”
城墙上杀声震天,二人却闲庭信步气定神闲。
不过司马孚出现在城墙上,的确激励了守军士气。
“太尉至矣!太尉至矣!”
刚才还有气无力的士卒,仿佛又来了力气,一个个跃起,与凉州军厮杀在一起。
司马孚挥挥手,身边的亲兵散开,重甲长矛大盾,五人一队,互相配合,将登上城墙的凉州军压了下去。
王基也让自己的千余亲兵加入战斗之中。
城上守军毕竟有兵力优势,逐渐稳住了形势。
僵持了一个时辰,凉州军便如潮水退散了。
不过两人都知道,这只是一次试探。
试探城上的守军还有多少力气。
司马孚拍了拍手,城下一众民夫挑着担上城,隔得老远就闻到肉香。
但此时的长安城哪里还有肉?
士卒们已经争先恐后的抢起来。
平日连粥都喝不上几碗,忽然嗅到肉香,怎能忍的住?
王基睁大眼睛,“太尉——此举你我皆要遗臭万年!”
随从取来一份,递给王基,分明是条烤的焦黄酥脆的马腿。
“伯舆啊,某也是圣人门徒,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行下下之策,这匹老马还是先帝赠予,陪某三十余年……”司马孚一脸神伤。
一匹马怎么可能供几万士卒食用?
王基不接。
司马孚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今日之后,长安便没有骑兵了。”
王基一愣,知道司马孚、司马望身边有八百余精骑,王基派人出城求援,都没动这些战马。
司马望在雍州这些年没少搜刮。
名马、宝甲、刀剑、金帛,凡是值钱之物,都逃不过他的那双手。
一想起司马望,王基心中一动,似乎有两天没看到他了。
不过这个念头在心中一闪而过,司马望在做什么,王基无权过问。
现在司马孚杀了这些战马,意味着要与此城共存亡,已经表明了他的诚意!
亦是在攻王基之心!
“太尉放心,有我王基在,长安绝不会被攻破!”王基也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司马孚非常满意的点点头,“杨峥小儿,乃率兽食人之辈也,长安一旦城破,百姓能活几人?所以无论如此,此城都要守下去,无论用什么办法。”
“末将就是身死,也必然杨峥去半条命!”
“壮哉,不枉太傅、子元、子上都对你青眼有加,守住长安,便是守住大魏江山,亦守住了我司马家!将来你的子嗣,与我司马家同享富贵!”司马孚抓起王基的手道。
必取之
一连进攻了三日,长安依旧纹丝不动。
杨峥不禁有些郁闷,难道这次又攻不下?
“王基亲自登城,于刀矛之间指挥守军,一旦陷入苦战,司马孚集城中青壮,以长矛推进,不论敌我,皆刺杀之……”庞青读着宣义使的汇报。
王基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这么猛?
司马孚倒是发挥了司马家的本性。
眼看天气越来越凉了,从昨日开始,便彤云密布,若是雨雪降下,对攻方大不利。
“粮食!城中粮食从何而来?”杨峥问道。
“据细作来报,司马孚杀了最后一批战马,守军因此感恩戴德。”
“城中百姓吃什么?”杨峥提出最尖锐的一个问题。
如果百姓都饿死了,这长安打下来也是废的。
庞青低沉着脸,缓缓吐出四个字,“掘地而食,枯草、树皮、鼠蚁……另外,司马孚也在捕捉妇人、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