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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骑兵逐渐在昏沉的轻雪中显现出狰狞的身影。
长槊如同獠牙,青黑色的铁甲凶相毕露。
人和马嘴中都喷着白气。
接着,越来越多的骑兵从昏暗和混沌中奔出,仿佛是洪荒中冲出的恶兽。
人和马全都披着森然的铁甲,杀气、煞气迎面扑来。
每向前踏出一步,大地就跟着抖动一下。
守军们仿佛被铁兽慑住了魂魄,呆呆的站着不动。
直到鹿角被推开,栅栏被撞破,大营中才爆发凄厉的惨叫,“凉贼铁骑!”
但这叫声为时已晚,数百重骑已经踏入营中,所有的一切在它面前如同泥捏的一般碎裂。
残忍的屠杀由此开始。
铁骑所过,血肉被剥离、撕碎、践踏。
大地上,一片雪白之中晕染开一块鲜红之地。
杨峥没有给他们任何反应的时间,一开始便将重骑兵堆了上去。
“逃!快逃——”
到处都是歇斯底里的惨叫。
王卓集中了万余郡兵、青壮布置的防线,连一个时辰都没抵挡住,便灰飞烟灭。
杨峥勒马高坡之上,看着在雪地中逃窜的人群。
“这也太不禁打了,我都没出战!”刘珩怪叫道。
“君侯,可以纵胡骑追杀了!”彭护提醒道。
“不必,杀了他们也只不过多了几条冤魂,若他们逃回城池,则会散播恐惧。”杨峥挥动马缰,乌羽缓步向前,“跟在他们后面,我倒要看看还有哪座城胆敢反抗。”
看着刘珩一脸的欲求不满,心中一动,“你不是出战吗?”
刘珩眼巴巴的凑上来,“愿为先锋。”
“正好,蒲坂乃河东重镇,非你莫属。”
刘珩大喜:“只要三千甲士,属下定能攻破城池,提王卓人头来献!”
杨峥一脸坏笑,“三千甲士攻城算什么本事?还用得着你这凉州第二猛将上阵?”
“那君侯给多少人?一千甲士,不能再少了。”
杨峥拍拍他的肩膀,“你一个人去!”
“什么?”刘珩差点没从战马上摔下去……
数万骑兵跟在溃军之后。
一些羌胡骑兵将尸体的人头割下,挂在骑槊上,惨白的脸,仿佛这惨白的天地。
一路上河东军民望风而溃。
王卓还试图据蒲坂城自守。
骑兵兵临城下,刘珩一马当先,挥起狼牙棒指着城上,“呔,凉州刘珩在此,柱国大将军引十万铁骑清讨司马氏,尔等抗拒王师,城破之日,鸡犬不留!”
这厮力气大,嗓门也大。
人高马大的,提着狼牙棒站在城下,倒也威风凛凛。
而刘珩的名声早已在并州传开,从云中一直屠到定襄,杀人盈野,恶名远扬,并州小儿闻其名而不敢夜啼。
刘珩的恶名,加上凉州军的威势,这座城早已成了惊弓之鸟。
“破城之日,鸡犬不留!”
凉州将士发出海啸一般此起彼伏的呼喊!
城墙上守军一看刘珩的狼牙棒早就惧了三分,眼神闪烁的看着太守王卓。
一炷香后,蒲坂城门就打开了。
王卓领着一众将吏出城跪迎,守军们也跪了一地,瑟瑟发抖,也不知是冻的,还是被吓的。
“罪下拜迎柱国大将军!”
“王太守免礼,快快请起。”杨峥以手虚扶,没有下马。
如今的他也不需要玩礼贤下士这一套,让他们恐惧自己也不错。
“不敢、不敢,罪下一时糊涂,还望柱国大将军恕罪!”王卓还是第一个向杨峥投降的士族。
身为士族中人,自然知道如何妥协。
“守土安民本就是你的职责所在,何罪之有?传我军令,大军在城外驻扎,不得入内。”杨峥顺坡下驴。
王卓也非常上道,“柱国大将军之仁义旷绝古今,河东父老愿献出粮仓,犒劳王师。”
聪明人办事,省心省力,让双方都维持着体面。
别人体面,自己就要体面,该要的脸面还是要的。
屠刀可以对着外族,却没必要对着自己的族人。
不过王卓给的还不够,蒲坂这么一座重镇,自然不可能让一个不牢靠的人守着。
“哈哈,王太守果然深明大义,吾待将士们谢过,姜将军,你引三千将士协助王太守,接掌府库,安抚百姓,约束守军。”杨峥笑道。
王卓眼神一缩,低着头不再言语。
姜伐野效率极高,一个时辰后,城中便送出粮食、干柴。
士卒们劈柴喂马,就着东面城墙安营搭寨,躲避风雪。
小雪下了一阵也就停了,寒冷犹在。
正忙的热火朝天时,城中百姓却自发出城,带着煮熟的鸡蛋、肉食等犒劳士卒。
杨峥出来混了这么多年,靠一手霸王硬上弓,“团结”了无数周边部族,才有了凉州的今天。
蒲坂城弄这么一出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反而杨峥不适应。
不过想想也是,这年头能破城而不入的寥寥无几。
曹魏也是靠人脯、屠城起的家。
汉末大乱,董卓初死,三辅民尚数十万户,李傕郭汜自相攻杀劫掠,加以饥馑,二年间,民相食略尽……
“补些冻死、冻伤的马肉,再开仓放些粮食,分给百姓,每户一石。”杨峥倒是乐于见到这种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