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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前程、贾氏一门的荣辱兴衰都系在司马昭身上,所以司马昭一定不能出事!
司马昭怒道:“吾岂能置玄伯于险地?公闾休要多言!”
贾充单膝对陈泰跪下,“能安然退兵者唯有陈公,能挡杨贼者,也非陈公莫属!充若有贾公十一之兵略,愿代陈公而战!”
两人一来二去,说的道貌岸然,却让陈泰退无可退,他是君子,而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有相国此言,泰即便战死,也可瞑目了!”
风雪
左传有载:文公十三年,晋侯使詹嘉处瑕瑕,见山西猗氏县,守桃林之塞。
桃林塞便是潼关,自函谷至此,高出云表,幽谷秘邃,深林茂木,白日成昏,又名云潼关,亦曰冲关,黄河水自龙门冲激至华山之东。
建安元年,魏武忧心关西兵扰,始建潼关。
建安十六年,魏武与马超、韩遂大战于此。
所以曹髦站在潼关城墙上,北望大河之水激荡,西见华山之巍峨,心中百感交集。
先辈如此英雄,建安风骨、魏武雄风,足以彪炳青史!
而他却受制于人手,成为一个随时可替代的傀儡。
“惟汉廿二世,所任诚不良。沐猴而冠带,知小而谋强。犹豫不敢断,因狩执君王。白虹为贯日,己亦先受殃。贼臣持国柄,杀主灭宇京。荡覆帝基业,宗庙以燔丧。播越西迁移,号泣而且行。瞻彼洛城郭,微子为哀伤。”
曹髦不知不觉便吟诵出魏武的《薤露行》。
此诗是魏武对汉室倾覆有感而发,现在拿来感慨魏室,也恰如其分。
而现在的魏室比当年的汉室更为窘迫,汉室倾危,至少还有一干忠心老臣。
曹魏走到今天,朝堂之上,已经没有魏臣了。
司马代曹,已经是心照不宣的共识。
至今为止,司马昭已经推辞晋王和晋公六次。
谁也说不准下一次,会不会退让。
曹髦忧心忡忡,他所作的一切努力,见效太慢了。
而且没有一个士族愿意站在他这一边。
没有士族支持,他这皇帝就如空中楼阁。
“陛下当心,若是被司马班听去,又是一番波折。”李昭小声提醒。
“此战之后,朕还是皇帝吗?”曹髦心情非常不好。
“王刺史离去之时,劝陛下行养晦之策,而且司马相国未必就能赢,若败,士族离心,天下嗟怨,陛下或可拉拢忠志之士!”
“忠志之士?”曹髦一声嘲讽,“连夏侯义权都投附司马昭,谁人是忠志之士?士族只在意他们的家门,朕若强大,他们会弃司马氏而去,朕如今只是傀儡,他们怎会投朕?”
从继位之初,曹髦便不断拉拢士族,常与司马望、王沈、裴秀、钟会等大臣在太极东堂讲经宴筵并作文论,称裴秀是“儒林丈人”,王沈是“文籍先生”,司马望和钟会各有名号,郑小同、王祥、傅嘏、羊祜、裴秀等人也在拉拢的对象之中。
甚至两年前,石苞从青徐回洛,刚入城,曹髦便命人召见,以示亲近之意。
然而全都是徒劳之举。
稍微倾向他的郑小同因猜忌而死,傅嘏更是莫名其妙的死了。
羊祜敬而远之,钟会居心叵测。
“而且,此战若胜,司马昭或许会容朕两三年,此战若败,司马昭必不会容朕!”曹髦早就想好了自己的结局。
曹髦的一系列小动作,司马昭早就心知肚明。
所以这场大战,才会带着他一起出征,就是为防备大军远出,洛阳有不测之事。
司马昭败了,与皇帝的矛盾将前所未有的尖锐。
为了继续掌控大权,司马昭很可能会走上司马师一样的路。
李昭和焦伯全都呆住了。
十九岁的皇帝早已想清楚了一切。
“朕宁愿大魏江山为杨峥堂堂正正的攻取,也不愿被司马家玷污!”曹髦年轻的脸因仇恨而扭曲。
这时楼下传来兵甲扰动之声。
司马班带着几名甲士登楼,一见曹髦,略一拱手,“风高雪寒,请陛下回屋。”
神态倨傲,没有一丝敬意。
司马班并不是怕曹髦受冻,而是怕他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
皇帝若是出了事,司马昭怎么都脱不了干系。
即便是傀儡,也有傀儡的用处。
李昭、焦伯一脸愠怒,却敢怒不敢言。
曹髦早已习惯被如此对待,即便在洛阳,群臣对他也只有轻蔑,“有劳将军!”
瞬间,曹髦又恢复成唯唯诺诺之态。
枹罕。
关中、汉中皆在大战,此地算是一处远离纷争的祥和之地。
不过祥和之地也是禁绝之地。
一个月以前,枹罕、洮阳便处于戒严之中。
商旅、牧民不得入境。
只有来往的斥候,不断穿梭在风雪之中。
“君侯与司马昭相拒于白水!”斥候带来的消息晚了至少五天。
“司马昭十六万之众,君侯只有五万,岂不危矣?”李特担忧道。
周旨、田章、田续、许仪、皇甫闿、爰邵、秃发树机能等将也全都神色莫名。
杜预却一脸轻松,“若相拒于渭水,则君侯危矣,相拒于白水,危险的就是司马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