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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瞻圭摇头。
“我能自己决定吗?”
朱瞻圭点头。
老和尚脸上露出了笑容。
“回头送我去金陵,跟我和爷爷葬在一起,不要弄什么陪葬品,省得以后被盗墓贼打扰,爷爷的陵墓他们不敢碰,我一个臭和尚他们可不在乎。一件素衣,一件普通的薄棺就行了,他们打开看没东西就会走了。”
“哦,对了,给我回头弄点假发,帮我粘头上。”
“爷爷其实很讨厌和尚,我要这样过去了,说不准他对我的嫌弃,会更加了几分,说不准原本只是挨顿骂,如果要是这样去了可能就要挨揍了。”
“好!”朱瞻圭笑着点了点头。
“这是哪里的酒?”老和尚拿起了酒壶,打开了盖子闻了闻,眼睛微微一亮。
朱瞻圭看着他轻声回道:“听爷爷讲,这是太爷爷当年大伯出生的时候准备的酒,就放在地窖当中藏着,说是等大伯成婚的时候再拿出来喝。”
“可惜大伯因病早亡,这些酒就一直放在那里没动。”
“后来爷爷去了金陵以后发现还在那里,也没有动它们,后来迁都了,把它们也带了过来,我成婚的时候开了10坛,瞻基成婚的时候开了10坛,我爹登基那天又开了10坛。”
“剩下的还在那里放着,爷爷吩咐了,只有遇到大事的时候才能拿出来十坛给大家分享。”
“今天我取出了十坛,九坛放在了爷爷的身边,他老人家是好酒之人,我打算让他老人家带着。”
“我将留下的那一坛打开,取出了一壶,剩余的放到了爷爷的灵前。”
“原来是这些酒!”老和尚恍然的点了点头,拿过了刚才盛面的大碗,用清水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将一壶酒全部倒进了碗中,足足一大碗。
看着颜色呈现琥珀色的酒液,老和尚笑着道:“四叔果真是个好酒之人,当年这些酒我都没敢动,他倒好,找个理由就喝了。”
说着他端起了酒碗,起身面向了金陵方向,将碗放在了前面,磕了几个头。
随后起身来到床边,脱下麻鞋,端着酒碗,看着里面的酒液,沉默发呆。
朱瞻圭也没有催促打扰,而是慢慢的起身,来到了床边撩跑跪了下去。
老和尚扭头看着跪在床边的朱瞻圭,笑着说道:“我有个儿子也带个圭字。”
朱瞻圭点头,“我见过他,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不懂,甚至连最基本的交流都不太会,我吩咐给他最高的待遇,让他衣食无忧的过完这一生。”
“也好,在咱们这个家里,他这样的一生其实是很好的。”
说完,老和尚端起酒碗,咕咚咕咚的灌了下去。
“好酒!”
当喝干了最后一滴,老和尚脸色微红的赞了一声,吃力的将酒碗递给了朱瞻圭。
“我走后,将它摔碎。”
朱瞻圭接过了酒碗,将其举在了头顶,老和尚嘴角露出了笑容。
强忍着身体的不适,用尽全身的力气静静的躺在了床上。
“爷爷…父亲…不孝…不孝…孩儿来…来…来……”
最后一个字终究没有说出来,老和尚眼睛瞪得大大的,留着黑色鲜血的嘴角,露出了解脱的笑容。
“伯父,一路走好!”
朱瞻圭咬着嘴唇,一声低吼,重重的将手中的碗摔在了地上。
“哗啦…”
碗摔得稀碎,一块崩起的碎片,甚至将朱瞻圭的脸划出了一道血痕。
朱瞻圭仿佛没感觉到任何疼痛,只是愣愣的看着躺在床上的老和尚,眼角流出了泪水。
“呜呜呜…”
阵阵痛苦的哭泣声,从井底传出,守在井口的纪纲和胡玉,默默的跪在了地上。
他们知道,这是他们效忠的人,这辈子最后一次发泄的痛哭。
从今天起,他们效忠的人不会再流眼泪,更不会有机会像今天这样放肆的哭泣。
因为他们效忠的人,将要成长为真正的男子汉,肩负起他爷爷给他的一切,挑起这大明江山万斤重担。
一口棺材,在深夜从锦衣卫诏狱中抬出。
领头的是一个抱着灵位的青年,灵位上没有名字,没有尊位,只有一个大大的“炆”字。
当他们走出锦衣卫诏狱的时候,门外已经跪着一个眼神惶恐,同样身穿一身孝衣,有些不知所措的青年。
朱瞻圭走到对方面前,将手中的灵位递给了他。
“带他回家吧,跪在棺材旁边守他7天知道吗?”
青年茫然的点了点头,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但这个很好的人这么说了,那自己一定要听话。
“去吧,回家去吧,过几天我们会过去看你的。”
青年点了点头,在两个奴仆的搀扶下,领着抬棺材的队伍,消失在了黑暗的街道中。
“派人好好的照顾他,有谁敢欺负他了,直接处理了,无论是谁。”
看着远去的背影,朱瞻圭冷声的吩咐了一句。
纪纲连忙点头应是。
“让你调查的事情调查清楚了吗?”
纪纲从怀中拿出了一封奏本,双手捧起,“已经调查清楚了,人员名单全在上面。”
朱瞻圭没有去看名单,甚至连接都没接。
“抓人吧!”
说罢,也没看纪纲,抬步上了等待的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