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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霖脸上的笑容敛去,声音拔高了几度:“王某行事,从来是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也并不曾居功自傲。我当日杀蔡京,诛六贼,也非个人恩怨,而是为了大宋!今六贼已死,官家励精图治,重振朝纲,此时吕相公入朝,本当着眼天下,造福万民,且不必把精力用在王某身上。”
“告辞!”
上蹿下跳
王霖扬长而去。
吕颐浩满面皆赤。
王霖言辞凛然,暗藏讥讽,他焉能听不出来。
他从未把自己此番入相归结于王霖的举荐,而认定是官家的信任和他个人在朝中的威望。
换言之,是皇帝和朝廷需要他这个能臣在关键时刻站出来,力挽狂澜!
吕颐浩回到府上,躲在书房闭门不出。
吕家上下,见老爷情绪不高,没有一个人敢来打扰。
没有人了解吕颐浩此刻真实的心态。
他在蔡京刚死、朝政乱成一团的情况下来京赴任,局势之复杂可想而知。
虽然他在朝中逐步安插进自己人,也拉拢了不少东京勋贵,但毕竟他在资历和威望上都略逊一筹,有些时候压不住场面。
所以他才迫切需要立威。
他反复斟酌,便选定了王霖作为立威的对象。
一则王霖出身不高,在朝中没有根基,这是王霖的短板。
二则王霖不过一介宠臣,他的权势来自于官家的信任,赵佶刻薄寡恩,随时可能翻脸,此番王霖与太子赵桓闹翻,让吕颐浩更觉得此事可行。
其实他也知道王霖坐拥救驾之功,至少在一段时间内,无人可以撼动。
他只是想除去王霖的太子少师衔,借此警告群臣。
至于方才在街上,他不过是故意试探王霖的反应。
若是王霖当场爆发,刚好就中了他的计。
他趁势会纠集一部分朝臣,在朝中形成讨伐王霖的声浪,只要声势够大,官家一定不能忽视。
苦思良久,吕颐浩决定再次进宫,面见太子赵桓。
于是吕颐浩就去了东宫。
王霖去城外皇帝赐的庄园转了一圈便就回府,考虑到东京未来将彻底沦陷,王霖并没在东京置办什么产业,目前府邸之类都是赵佶赏下来的。
张伯奋张仲熊兄弟回到张家,刚好见张叔夜下朝,就上前请安,把王霖与吕颐浩在街面上的冲突来龙去脉讲了遍。
张叔夜冷笑起来:“这吕大相公排场真是大到匪夷所思的地步,他新入朝,本应该稳扎稳打,却急于求成……”
“吕颐浩本为能臣,忠君体国,署理朝政,无人可及。可惜他心胸狭隘,性子又甚孤傲,李纲与吴敏受他排挤,现如今一致对外,未来恐怕他的路也不好走。”
“或许正因如此,吕颐浩才迫切需要立威。可宰相之威,需要经年积累,而非一蹴而就,他这般为图立威,想踩着王霖的肩膀上号令群臣,真是打错了算盘。”
张伯奋道:“父亲,吕相公应该是见使君与太子翻脸,以为使君失了势,这才产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张叔夜微微颔首:“正是如此。”
张叔夜别话再也不提。
张叔夜心中暗道,王霖与太子闹翻怕大有内情。
单是朱家之事,他本说通了赵桓,赵桓当时深以为然。
张叔夜觉得赵桓绝不可能为此跟王霖闹成这样……还公开举剑追杀,当众雷霆震怒,这些动作似乎有些过于刻意了。
如果他没有猜错,这定是王霖与赵桓联手演的一场戏,演给官家赵佶看的。
别人信不信无关紧要,只要官家信就好了。
张叔夜思量片刻,冲二子慎重道:“你二人小心谨慎在王霖身边做事,他为人重情仗义,为父与他颇多交情,他看在为父的面上,一定不吝提携尔等,你们将来在青州或伏虎军中定能博个出身,也省得在家中蹉跎岁月。”
“喏,儿子遵命!”
……
赵桓万没想到吕颐浩如此执着。
竟然又跑到自己的东宫来,将王霖贬低至此。
赵桓有些无奈。
他不知王霖如何得罪了这位新晋的相公,让他如此揪住不放,大有不把王霖拉下马誓不罢休的架势。
但赵桓既然与王霖翻脸的戏份已经上演,此刻也无法半途而废,也只能附和着吕颐浩,站在殿中对王霖又是一番痛斥。
吕颐浩走后,赵桓浑身忍不住都出了一身臭汗,这演戏也着实不容易。
太子妃朱涟走进殿中温柔笑道:“殿下,这位吕相公看来对王霖颇多怨气,这去父皇那边没说通,又来咱们东宫撺掇殿下……”
“妾身刚才从娘家回来,在路上听闻吕颐浩与王霖在宣德门外发生冲撞,人都说吕颐浩欺人太甚,而王霖忍气吞声,大抵与殿下最近闹翻,失了势有关。”
赵桓苦笑:“本宫若不如此,父皇心中就不安稳。我这个太子看上去地位稳固,实际废立就在父皇的一念之间。”
“很多人见本宫指斥王霖,便恨不能落井下石,这两日在朝会上,不少言官都瞄准了王霖,铆足力量准备发难。只是没想到,反倒是吕颐浩抢先跳了出来。”
“殿下,其实不必为王霖担心,毕竟父皇还是看重他的。”朱涟轻笑一声:“妾身看用不了几天,父皇就一定会一言定鼎,那时候就没有人敢轻视王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