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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不知,在他传令花荣、黄信率剩余五万青州军以攻为守、前进至济南府一线后,完颜宗翰麾下一支万户已经攻克濮阳,往山东境内而来!
定州,恽州,兖州,数州之地宋军望风而降!!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
滑州。
数万披坚执锐的金人骑兵,列成数个齐整的冲击方阵,如同一道道洪流,整个压进。
烟尘漫卷,军旗猎猎,大地都为之震颤。
金兵将身上的甲胄互相碰撞,发出沉闷的金铁之声,汇聚成完颜宗弼坚若磐石的中军方阵。
大军阵型倏展,仿若一柄巨大的弯弧刀锋。
刀光霍霍,三千轻骑,自密集的方阵之中,排众而出。
“杀!”喊杀之声,声震九霄。
完颜宗弼断然发动了第三次攻击。
群马飞驰,冲向滑州。
喊杀声如雷震谷,精骑如破水之箭,而自城楼上,倾泻掠下锋锐的箭雨、滚石、镭木以及腥臭滚烫的粪水,一时之间,惨呼声大作!
中军阵中的完颜宗弼面色铁青。
自攻入大宋境内以来,金人所部几乎是望风披靡,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就算是这守滑州的张叔夜,也曾被金人连败数次,溃不成军。
眼前的这座孤城,完颜宗弼本来以为弹指可破,结果他的五万大军被延迟在此处已经数日。
滑州城上的两万宋军仿佛如打了鸡血般血战不退,悍不畏死,有时候甚至不惜抱着攻上城头的金兵同归于尽,滚落在城下化为肉泥。
前两次攻击,金兵损伤惨重。
这一次,宋军的防守更严,更凶猛。
攻防交战从午后直至傍晚。
城下伏尸处处,空气中血气弥漫,女真骑兵的死尸与穿着宋军铠甲的军卒重重叠叠累积在城下,血流成河。
浓烈的血腥味仿若来自九幽地狱,掩得星月失色,连带着远处地平线上那一道黎明前的青白曙色也说不出的凄惨苍凉。
而夜色下,滑州城上的大宋军旗依旧在高高飘扬。
张叔夜披甲浑身斑驳血迹,苍发散乱在脑后,他手执长剑,气喘吁吁,靠在城墙上,望着篝火熊熊的金军大营。
无数的伤卒接连被抬下城楼,剩余的军卒也面色哀绝,他们早已怀了死志。
城中,所有百姓妇孺都被发动起来,所有屋舍皆被拆毁,化为守城的器械。
三日的进攻,宋军付出了两倍于金兵的惨痛代价。
阵亡六千多众!
完颜宗弼端坐帐中,面色难堪。
麾下两排金将面色都不好看。
当然脸色最难看的还是契丹降将郭药师。
前两次攻击,完颜宗弼使用的都是郭药师麾下的常胜军,以为炮灰。
这直接导致常胜军死亡数千人,让郭药师肉疼得发紧,却又不敢抗命。
郭药师心中冷笑,他知道这些金人其实根本就瞧不起宋人,完颜宗弼前几日还口出狂言,要在六月十五日前,在东京的大宋皇宫吃酒,将宋国皇帝的嫔妃赏赐给诸将为妾!
然后幕天席地,开一场无遮拦大会!
然而万没想到,滑州居然久攻不破。
尤其今日一场猛攻,金兵一个万户队上阵,伤亡过了两千人,这对于金人来说,还是从未有过的损伤!
当然,郭药师也并不认为宋军就能守得住滑州。
实力对比悬殊,一座孤城,被拿下,只是一个时间早晚的问题。
郭药师想了想,便主动出班抱拳道:“四皇子,末将以为,我军并不擅长攻城,与其与宋军死扛,不如将滑州团团围住,困他几日,待他粮草匮乏,必不战自退。”
实际上郭药师的建议是上策。
滑州储粮有限,困上几日,围而不攻,宋军迟早会跨。
但金兵素来狂妄惯了,又刚灭了大辽,气势正盛,郭药师的话当即引发了激烈的反弹。
完颜宗弼麾下万户阿里甚至一口唾沫啐到了郭药师脸上,痛骂郭药师畏战无能。
完颜宗弼面色阴沉,猛然一拍桌案吼道:“吵什么?区区一座滑州城,算得了什么?我大金连契丹都灭了,还能拿不下一个弱宋?”
不过,完颜宗弼话音一转:“本皇子以为,郭将军所言有理,既然宋军死战,我军颇有伤亡,不如暂且围城不攻,且看宋人还能撑住几时!”
完颜宗弼一锤定音,就无人敢跳出来反驳了。
完颜宗弼自是珍视自己麾下兵马,这都是他的亲信,若是折损过多,他如何去与他的兄弟们争夺天下?
郭药师心怀怨愤,但面上却依旧带着浓烈的恭谨之色,他躬身为礼道:“四皇子英明!末将且回自阵,等待四皇子军令!”
完颜宗弼微微一笑:“郭将军请回!”
郭药师扭头便走。
他刚出了完颜宗弼的中军营帐,就听见里面传出吵吵嚷嚷的金将的怒骂声,面上忍不住浮起一抹冷笑来。
……
滑州城上。
姚平仲匆匆走上城楼,伏在张叔夜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张叔夜无语,轻叹。
城中储粮本就有限,朝廷的辎重运粮已经断了。
两万大军加上城中百姓民夫的人吃马嚼,储粮见底,这已经在他的意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