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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信军的重心防御在遂城。
只要遂城守住,待左右两翼的大军协防过来,不要说万骑金兵,就是十万金兵也难以再进河北分毫。
此时的河北,已经不是当初张叔夜率有限河北军防御漫长防线的河北了。
三线防御,数座坚城在一条平面上。
只要一处遇到进攻,其余两线即可机动来援,互为犄角。
北风呼啸,席卷过空旷的河北大平原。
漫山遍野的金兵铁骑如同钢铁洪流般涌来,践踏过早就结了冰的白沟河,以森严的骑兵阵型直冲沉默的遂城。
金兵的五色三角军旗迎风猎猎,而上书“完颜娄室”的红色大纛更是令人触目惊心。
守卫遂城的八千宋军——系原河北军残部汇聚整编而成,此时在遂城兵马都监张成良的统率下悉数退守遂城。
河北边军对于完颜娄室还是蛮熟悉的。
此人有金国战神之称。
此人在金国灭辽数百战中,战功显赫,声名远播。
张成良站在城楼上望着金兵方阵的涌动方向,面色惊骇,来的金兵统将居然是完颜娄室!
据说此人不但神勇过人,还通晓兵法韬略,与其他金将不同的是,他擅长攻城战。
后来完颜宗翰都有些后悔,如是让完颜娄室去攻打太原,今日宋金战局或许就是另外一种局面了。
遂城知县卢龙阔步登临城楼。
此人三十来岁的年纪,面白无须,身材虽然瘦弱,但却透射出一股精干刚强之气。
卢龙急道:“张都监,金兵突然来袭,看这架势,意在掳掠我边防各镇粮草辎重,而非全面进攻。
某方才接到真定大元帅府军报,广信保肃军节度关胜正率大军赶往保州、遂城,只要我军能守住遂城三两日,援军必至!”
张成良深吸一口气,转头望着卢龙道:“卢县尊,不知关将军所率兵马多少?”
卢龙:“五万!至多三日可达!”
张成良咬了咬牙,断然道:“也罢,我等纵死,也要守住遂城三日!
卢县尊,本将已经命人烧毁了左右两翼军堡的粮草辎重,所属百姓正在往南转移,这回,必不能让金狗再掳走我大宋的一滴粮食,一个子民!”
卢龙慨然道:“燕王坐镇真定,数十万大军防御河北,张都监,遂城虽小,但却城墙高大,此番又通城浇筑了冰水,只要我等小心谨慎,金兵也难攻下。”
张成良缓缓点头:“但愿如此,唯死战尔!”
遂城早就做好了防御守城的准备。
四面城墙都被军卒从上到下灌了水,如此低温之下,整个遂城的城墙都被一层厚厚光滑的冰甲覆盖,在阳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寒光。
与前番金人入侵不同,刚刚回到家园安顿下来不久的遂城百姓,这次再不愿意逃离,而是坚持留守与守军同心,怀了与家园共存亡的死志。
半数金兵已过白沟河。
完颜娄室一身重甲,他挥舞一柄狼牙棒,冲在了整个军阵的最前头。
完颜娄室率先头部队横扫三座戍堡,其实早就被宋军自行烧毁为一片废墟。
他缓缓喝住随队亲军,停马凝立当场,环顾左右四周,见宋军设立在防御主城周边的连串军堡皆毁,显然没有给金人留下一点粮草。
完颜娄室面上泛起一抹恼火。
他是金将中最擅长围点打援的人。
他坐镇幽州,听闻王霖年前在真定点将校阅大军,以为广信军一线防御空虚,加上金人粮食吃紧,就临时决定率万骑突袭遂城,准备抢一把就走。
来去如风。
结果大军过了白沟河才发现,原来宋人已经在前线搞起了坚壁清野,想要获取辎重粮草,就必须要去进攻当下的第一道防御主城,遂城。
只要拿下遂城,金人长驱直入,就可疯狂掳掠一把再走。
……
真定府。
姚古在西军中的清查终于有了结果。
这数十名死士出自西军左军,而主使者则是左军偏将郑喜成,而郑喜成也正是上述死士之一,已经死在当场。
而郑喜成是西军中等级较高的将领,再往上就是统制官,以及折可求和姚古这等方面军正副指挥使了。
郑喜成未必是唯一的幕后操纵者。
或许还另有其人。
或许是种家子弟中的某一位。
王霖心知肚明。
但此时此刻,王霖觉得也不能继续往下追了。
因为这支西军已经军心惶惶,极度不安,且已折损数千,再搞大面积的清理整肃,怕又会再起哗变。
至于种家人,王霖并不认为失去了兵权的种家子弟,还能折腾起什么风浪来。
王霖深望着种师道,淡然道:“种老相公,此事到此为止。孤也希望,能真的到此为止。
你们去吧,老将军回乡安度晚年,目前举国抗金,孤不想再起风波。”
种师道默然良久,点点头道:“王爷放心,老朽以身家性命担保,我种家人绝不会……做出破坏王爷抗金大业的事情,沦为大宋罪人!”
“但日后若金兵大举入侵,朝廷需要人手,还希望燕王不要禁绝了我种家子弟从军报国的路!”
种师道此言一出,王霖便知道种家彻底熄灭了最后的争斗之心,但仍不愿意彻底绝了种家子弟从军博取功名的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