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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蟊贼,接下来吾说的字字句句你都需好好记着,敢有一句疏漏,又或是出去之后胡编乱造,吾定不饶你!”
“河神”终于又用十分强硬的语气对吴良说道。
“不敢不敢,这关乎小人的职业道德,小人自是要认真对待。”
吴良忙不迭点头陪笑道。
他心里清楚,“河神”答应叫他为“水鬼”立传,这可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一来,可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二来,则进一步保证了自己与旊人军的安全,毕竟立传可是出去之后才能办的事情。
不过他也不会因此便放松警惕,更不会轻易放开“水鬼”,这是他们现在最大的依仗,只要没了“河神”便能够随时食言。
说完,吴良又回头冲“临冲吕公车”使了个眼色:“老先生,字字句句都记录下来,莫要辜负了公输先生对咱们的信任。”
“好嘞。”
于吉应了一声,连忙拿出纸笔,做好了准备。
“你还有道德可言?”
“河神”确实忽然揶揄了吴良一句。
“噗嗤!”
想不到“河神”竟会说出这种话来,白菁菁竟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一刻紧张的气氛又缓解了不少。
吴良回头瞪了白菁菁一眼,还试图为自己辩解:“公输先生,话不是这么说的,我这个人吧……”
“不必向吾解释,是非自有世人决断,况且吾也不是有德之人……”
“河神”确实已经打断了他,直接回忆着进入了主题,“你这蟊贼狡诈,应该已经猜出来了,她其实并不属于公输冢,她与你们一样,是个活生生的人,否则你又怎敢挟持于她来胁迫吾。”
“她叫做赵萍,浮萍的萍。”
“你也看到了,她没了舌头不能言语,又不识字,来到公输冢时,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利索,这名字还是吾根据她写出的错误百出的字迹推测而来。”
“你既然来自外面,应该对河神娶亲的事情有所耳闻吧?”
“她就是外面那些自以为是的人送来孝敬我的妻子中的一个,剩下的那些妻子你进来时应该已经见过,都与那些肩舆摆放在一起,有的已经化作了枯骨,最近的也已经成了腐尸……吾将这些新娘尸首与肩舆拖进来,倒不是真将她们当做了吾的妻子,只是觉得这些女子也是可怜人,想给她们一个安息之地,莫要便宜了那些鱼虾,也权当做给地宫添些人味,打发吾这无趣的日子。”
“只有她,当吾将她与那沉入河底的肩舆拖入地宫中之后,她竟又奇迹般活了过来。”
“初见她竟活过来时,吾也曾忧心她若是逃出去,便会将地宫的秘密暴露出去,因此立刻对她起了杀心。”
“然而她见了吾,却以为已经到了阴间,吾便是阴间的使者,见吾要杀她时,她既不害怕也不逃跑,反倒表现的十分坦然,似是已经认命了一般。”
“吾本来无趣,于是便起了心思故意试探于她,特意向她说明了她还未死的事实,并告诉她吾能够助她离开此地,若她果真想走,吾再立刻断绝了她的希望,将她杀死。”
“哪知她得知自己未死,尤其是得知吾要将她送出去之后,她反倒吓得浑身发抖,死死抱住吾不住的摇头,她虽不能言语,但吾却知道她的意思,她竟在恳求吾不要将她送出去……”
“这还是头一个见了吾非但不害怕,反倒恳求吾留在地宫中的生人。”
“吾心知这地宫除了这条地下河之外便没有旁的出路,而宇文孽徒在那上面挖出来的通道,若无外人接应,仅凭她一个人也决计不可能逃走,于是吾许是许久不曾见人有些烦闷,竟鬼使神差的答应将她留了下来。”
“自那之后,她便留在了此处。”
“平日里吾捉些鱼虾带上岸来供她吃食,她也十分听话,从来不在地宫中乱转,若吾有时上了岸,她还会来到吾身边,悉心为吾拔取常年附在身上的水草、青苔与河蚌。”
“渐渐的,吾竟习惯了她的陪伴。”
“闲来无事时,吾还会将她叫到身边,因为语言不通,而吾又实在无趣,于是便开始慢慢的教她识字,如此她便能够向吾表达一些意思复杂的东西,而吾也能够了解她的过往……不知何时起,吾竟对她的过往产生了好奇心,想去了解她的一切。”
“如此相安无事的过了几年,正是因为她的出现,吾这无趣的日子也逐渐变得有趣起来。”
“渐渐的,她终于学会了写字。”
“吾便问她,当初为何不肯离开这暗无天日的地宫?”
“她说,这里虽然黑暗,但却比外面光明得多,外面才是真正的暗无天日。”
“吾又问她,当初她为何不怕我?”
“她说,吾虽长相凶恶可怕,但与外面那些乡民的凶恶比起来,便不那么可怕了,她见过真正的凶恶,与吾相比,那些乡民才是真正的恶鬼,她宁愿老死在这地宫之中,也永远不想再见到那些恶鬼,再回到那暗无天日的人间。”
如何要挟于吾?
这便是“河神”与“水鬼”的故事。
原来“水鬼”确实如吴良此前猜测的那般,根本就不是什么所谓的邪物,只不过是一个在“河神娶亲”的仪式中被乡民献祭给“河神”的可怜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