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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二十五,高澄正在自己位于尚书省的厢房中办公,崔季舒在旁协助处理政务。
一名段韶卫士前来报信,言说段韶已过河桥,不久就当入城,同时带来口信,称崔暹受任大都督府长史,将于段韶一同进城。
崔季舒闻言面色一白,他与崔暹关系密切是一回事,但崔暹受任长史,这让原本指望顶替杨愔的崔季舒如何能够接受。
论与高澄的亲疏,崔暹又如何比得过他,论辈分长幼,哪有侄子在叔叔前面的道理。
崔季舒的脸色变化也被高澄瞧在眼中。
他强忍喜意,屏退了众人,对崔季舒悔恨道:
“遵彦外任,叔正年岁尚浅,我顾及旁人非议,这才将长史之位空悬,本打算等到处置寺院后,叔正新立功绩,再授予长史一职,以此堵住悠悠众口。
“不曾料到父王心中另有人选,此事都怪我,为何要畏惧人言,真应该早早为叔正授职。”
崔季舒当然不知道那封密信的内容,只以为是高欢一手安排,与高澄又有什么关系。
见高澄懊恼不已,崔季舒赶紧出言宽慰道:
“世子无需自责,季舒未满二十,已经身居主薄高位,何敢再做他想,况且崔暹的才能,我素来知晓,世子能得他的辅佐,季舒高兴还来不及,又如何会心生怨望。”
高澄起身上前,握住崔季舒的手,感慨道:
“众人之中,唯有叔正最是忠直,诚心待我,否则三人之中,长猷、遵彦被我相继外放,为何却独独留了叔正伴我左右。
“只恨我人微言轻,不能使叔正骤得高位,万般罪过皆在澄一人,叔正切不可因此事,伤了与崔暹的叔侄情谊。”
说罢,又对崔季舒道:
“崔暹于我,只是外人,叔正才是我的人生知己。”
在崔季舒感动的目光中,高澄留他处理政务,自己则言称要去迎接段韶。
城北大夏门外,高澄才抵达不久,就望见了段韶等人的车队。
“子惠!子惠!”
隔了老远,段韶便挥手高呼。
“孝先!”
高澄呼喊着,骑着自己的黑马迎了上去。
两人离得近了,翻身下马,紧紧相拥,一番寒暄慰问后,段韶也将陈元康的话转达,高澄遥目北望,陈元康的面容在天边依稀可见。
回过神来,高澄快步上前与崔暹双手相握,激动地说道:
“季伦呀!你可把我盼得好苦啊!”
永宁寺
高澄的热情并没有出乎崔暹预料,一切都有迹可循。
崔暹早就听说高澄曾与叔父高琛争夺自己,而这次又趁机向高欢讨要,说得上是处心积虑了。
这样的重视让崔暹百感交集,高家父子如此信重,这份恩情怎样才能偿还呀。
崔暹当即为高澄引见自己家眷,待看到崔暹之妻李氏,高澄深深瞧了李氏脖颈一眼,这才移开了目光。
倒不是看上了这个妇人,对于爱才的小高王来说,崔暹这样的能臣才是真正的绝色,他只是想起了李氏的下场。
崔暹死后,高洋前往崔府凭吊,询问李氏是否想念崔暹,李氏回答甚为想念,高洋为了成全李氏与崔暹相见,在灵堂一刀砍下她的首级,扔出墙外。
先后与崔暹家眷见礼,高澄瞥了一眼段韶,他终于记起一件事来。
段韶纳妾时,从不叫上自己观礼,这哪是表哥能做出来的事情。
高澄让崔暹暂回马车,自己骑马与段韶并行。
“孝先纳妾,为何从不邀我观礼?”
高澄抱怨道。
段韶却一脸无辜的敷衍道:
“妻老妾丑,唯恐污了子惠的眼睛。”
“你分明是听了旁人的污蔑,你我相识许久,我是什么样的人,难道孝先一点也没感觉到吗!”
看到高澄似乎真的生气了,段韶只好笑道:
“下次,下次一定为子惠引见家眷。”
高澄这才放过了他,一行人行至渤海王府,高澄放了段韶回去与妻妾温存,又让府中管事带崔暹家眷前往早已购置的宅院安置。
自己则与崔暹把臂同行,迈入府中。
厢房内,高澄与崔暹对坐,他一脸愁容道:
“澄在洛阳辅政,职责紧要,幕府僚属或被父王招至晋阳,或外放州郡任职,少有助力,澄听闻季伦有识人之能,还请季伦为我举贤。”
崔暹在密信中已经知道高澄求贤的打算,一路南下,他早就思量好了人选,当即回答道:
“自古举贤不避亲,暹有一族亲,名唤崔昂,出自博陵崔氏句,颇综文词,及至年长,为人端直,沉深有志略,暹当为世子举荐。”
原主麾下三崔之一的崔昂,高澄当然知道,当初早在信都时便抛去过橄榄枝,奈何崔昂以闭门读书为由,婉拒了他。
那时候高欢仅三万步骑,而尔朱氏二十余万大军,且刚刚平定刘灵助之乱,声势正盛,旁人犹豫也是可以理解,因此,高澄并不记恨这段往事。
但相比较当时年仅十七岁,接到书信就义无反顾来投奔他的崔季舒,高下立判。
高澄把其中渊源告诉崔暹后,说道:
“还请季伦为我再寄书信一封,招崔昂入洛阳辅佐。”
崔暹答应下来,夸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