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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高欢都不能强令他释放尉景,求了四次都没有作用,实在无奈,绕过高澄,直接向天子乞求,才成功让尉景免罪。
但还是保不住尉景的官职。
而尉景也让世人看到高欢对自己的态度并没有转变,他还是贺六浑最敬重的姐夫。
当然,也有人不开心。
寝宫中,元善见向自己的心腹宦官刘思逸哭诉道:
“朕身为天子,却被高氏玩弄摆布,分明朝政由他们父子一言而决,却非要将朕驱上前台,与他们演这一场戏,世间哪还有如朕这样的天子!”
刘思逸虽是阉人,但出身官宦之家。
父亲刘直曾任北魏武邑太守,因不满外戚弄权与宗室元愉在河北起事,兵败被诛,刘思逸随之获罪,年少时便被施以腐刑。
“大家,万般诸事只在一个忍字,如今高氏权倾朝野,只有忍下去,才不至于落得废帝下场。”
刘思逸劝慰道,两人声音都放得很轻。
所谓大家是亲近宦官对天子的称呼。
“朕究竟还要忍到什么时候?”
“高欢寿终之际,人心动荡,高澄必然要准备往晋阳奔丧,那才是大家兴复魏室的时机。”
元善见闻言,眼含泪水许诺道:
“朕能得卿,何其幸也,事若成,愿以王爵相授。”
宦官当王?这让本就忠心魏室的刘思逸心头一阵火热。
“奴婢愿以死报效君王。”
紧闭的门外面忽然有人报信:
“大家,皇后要来了。”
刘思逸赶紧将门打开,元善见也擦干了眼泪,好似无事发生。
高皇后跑这一趟,也没别的用意,只是听说丈夫受了委屈,跑来慰问而已。
“皇后多虑了,高王重情,世子重公义,朕又怎么会怪罪。
“况且高王是我岳丈,世子是你兄长,朕年幼不能任事,国家交给他们治理,朕也放心。”
虚岁十二的元善见握着高皇后的手,温柔道:
“再说,若非高王,朕又怎能有卿这样的贤后,得妻如此,此生足矣。”
高皇后听着情话,心里满是甜蜜。
而高澄在尉景获释后,也搬回了渤海王府,顺便将尔朱英娥等人也接了回去,娄昭的侧室也随即归了家门。
娄昭君临近生产,高欢没有在洛阳多做停留。
在一个清晨,带着被贬为庶人的尉景启程回去晋阳。
临行前,他特意告诉高澄,不会让尉景久在晋阳,等风头过了,会把他外放。
高欢也明白,高澄跟尉景留有心结,不可能给尉景在晋阳结交将领的机会。
整顿风气
高欢临别的言语,高澄记在了心中。
贺六浑或许有很多缺点,但他确实重情。
高澄能感受到那句话里对尉景的爱护。
分明就是在告诉高澄,他不会让尉景对高澄造成任何威胁,也让高澄不要再对尉景耿耿于怀。
高欢都将事情交代到这个份上,高澄也不可能再违逆高欢的心思。
只要尉景放任地方后,能够好好治理一方,善待百姓,他也愿意把这份仇怨揭过去。
将来纵使不会亲近尉家,也不至于打击报复。
高欢回了晋阳,洛阳城中再也没有了第二个声音,大将军高澄独揽朝政大权。
为尉景这件案子,许久未能同台的两父子,为世人奉献了一场精彩演出,也自然要用这件事,做足文章。
御史杜弼因弹劾尉景有功,被高澄升任御史中尉,三代清廉的杜弼也终于坐上了最适合他的位置。
至于原有的御史中尉,寻了个过错,给贬了官职。
证据早就掌握了,高澄之所以一直留着他,就是这时候方便为杜弼腾位子。
这一时期的官场,真要铁了心治罪一个官员,总能寻到过错,实在寻不到也可以栽赃,杜弼不也能够被冠以贪污罪而处死。
如今尉景获罪,百官畏惧,正是杜弼大展身手的时候。
高澄特意将杜弼唤来,交代他严打贪腐之余,要注重对象。
杜弼却言辞拒绝:
“世子授下官以御史中尉,意在打压贪腐之风,如今权势最盛者,正是当初信都勋贵,下官若纵而不顾,又怎能使群臣畏法。”
高澄知道杜弼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他笑道:
“先生莫要误会,澄并非要求先生宽恕勋贵。
“大魏吏治败坏多年,风气一时难以转变,若将贪腐之人尽数治罪,又有谁来治理地方。
“我知先生心意,这世间当然不缺谋官的读书人,但读书并不代表就能精于政务,能够立即承担重任。
“澄所指是要先生暂且放过能任事之人,让他们能够为国效力,而那些尸位素餐之辈,无论他是否是澄的亲党,先生大可弹劾治罪。”
其实这话还是一个意思,信都勋贵,哪怕是尉景,洗心革面后也是能任事的,否则也坐不上如今的高位。
但换了一种说法,杜弼就能接受了。
目送杜弼离开,高澄再度忙碌于政务当中。
而杜弼也没有辜负高澄的期望。
借着尉景被治罪这股东风,杜弼在吏部考功曹郎中崔暹的配合下,清查尸位素餐之辈,又在听望司主事赵彦深的配合下,深挖他们的罪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