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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的就是宇文泰跟他玩出奇不意,让自己当一回窦泰。
浑然忘了自己当初讥讽宇文泰小家子气,舍不得骑兵,只拿步卒在他眼前晃荡。
搁他自己倒好,连战兵中的步卒都舍不得,却用州郡兵当诱饵。
在第一天的试探以后,高澄确定了宇文泰不在潼关,终于放下心来。
旦日清晨,高澄召集麾下诸将。
慕容绍宗、段韶、斛律光、高季式、王思政、可朱浑元、侯渊、独孤永业等大将齐聚帅帐。
高澄左手按在腰间剑柄上,目视众人,正色道:
“澄自领军以来,驰骋河南,转战各州,旌旗所指,所向披靡。
“如今大军西进,恰逢潼关外无援军,正是夺取这座天下雄关的时候。诸君自该奋勇努力,莫要悔恨错失良机。
“今日,澄有言,部众破潼关夺门者,赏布绢三千匹,侯以下,皆封县侯;县侯升郡侯,郡侯进为县公;县公升郡公,已得郡公之人,增邑千户。
“潼关,澄必取之,若有不与我同心者……”
高澄右手拔出佩剑,一剑劈断桌案一角,大喝道:
“如同此案!
众将纷纷激昂应命。
高澄的许诺,听得众将两眼放光,哪怕是在场爵位最高的渔阳郡开国公侯渊,也忍不住垂涎这份赏赐。
且不谈三千匹布,增邑千户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侯渊这个渔阳郡开国公也只邑千户,小高王动动嘴皮子,就是一个加倍。
其余在场之人,如可朱浑元,也想把自己的元县公,换成一个开国郡公。
更别提高澄麾下京畿将领,他们之中爵位最高的是慕容绍宗,获封索卢县开国侯,但他这爵位与侯渊一样,都是尔朱氏所封。
高欢掌权后,当然不可能将归顺的两人撸去爵位,但到底没有高党勋贵们的爵位显赫。
其余人中,独孤永业代领三千弓手,不可能投入攻城。
所谓侯爵以下皆封县侯,说到底,就是高澄专为段韶、斛律光、高季式、王思政四人提供的便利。
前三人是自己最信任的将领,最后一个是自己岳丈。
王思政若非高澄插手,早就因为拥立元修获得侯爵。
另外三人之中,段韶因参与韩陵之战,建言有功,得了一个下洛县男,又常年追随高澄征战,进为下洛县子。
高季式以襄阳之战领五百骑阻拦陈庆之的功劳,得了一个乘氏县男,之后也凭着追随高澄征战,进为乘氏县子。
最惨的就是斛律光,跟了高澄多年,什么功劳都没捞到,韩陵之战留在高澄身边当护卫;平定三荆,又被留在洛阳练兵;救援窦泰,更是因为当时麾下全是步卒,也没有他的份。
其余各战,多是仰赖高澄谋略,又哪来的他立功机会。
还是高澄实在看不下去,以斛律光多年辛苦为由,授予永乐县男。
以潼关的重要性,想必高欢也会认可这番许诺。
相比与大将的许诺,对将士们的激励更为重要。
帅帐外早已搭设好了高台,众将纷纷集结部众。
高澄登上高台,拿着简易大喇叭喊话,他重申昔日与京畿军将士们的誓言,功必赏,过必罚,伤残之人能够得到照养,死难之士家眷会收获抚恤。
而随着高澄这些年的征战,屡有伤亡,所教养的遗孤与日俱增,开设的学校也同样多了起来。
最早的一批是襄阳城下,四百亲卫的遗孤,他们之中年纪较大的少年,到如今也长成了青年,学武的,便在军队做基层军官,学文的,就在衙署当执笔小吏。
这些事情京畿军将士都看在眼里,原本没必要高澄再多嘴激励,但军中还有三万五千州郡兵,他们才是蚁附攻城的主力。
在兵力充足的情况下,不将他们的积极性调到起来,难道真拿自己的宝贝疙瘩京畿军消耗潼关的守城器械。
嫡系就要有嫡系的用法,常某人都明白的道理。
高澄也算有底线了,至少没驱使民夫攻城,在他看来,州郡兵同样领一份外兵军饷,也没什么好抱怨,各自任务不同罢了。
例如京畿军随高澄四处征战卖命,终于使南梁不能威胁到河南腹地的时候,这些河南腹地的州郡兵就很悠闲的在驻守城池。
小高王的军饷可不是白拿的。
山塬上的潼关,各处都在熬煮金汁,黑烟升腾,臭气弥漫城头。
高澄放目远眺,慕容绍宗与王思政在前线指挥州郡兵蚁附攻城。
小心谨慎的他才不会亲往前线督战,前有庞统攻城中流矢,后有蒙哥死在钓鱼城下,给足了小高王教训。
投石车相互轰击,隔得远了,高澄也听不清被滚烫金汁浇灌的将士们的凄厉哀嚎。
慈不掌兵,历来如此,能做得只有照养他们的家眷,给他们的子嗣一份前途。
当高澄狠心下令奔袭四百八十里的京畿骑卒,不做休整,立即向宇文泰发起亡命冲锋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
山塬上的战况越发激烈,一波又一波的冲锋被打退,但守军的反击力度也在逐步减弱。
毫无疑问,潼关是座坚固堡垒,但它并未牢不可破。
在失去关中支援的情况下,当守城物资被逐渐消耗,士卒身心疲惫的时候,城墙再是坚固,也能将它看作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