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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泰来不及甄别挑选俘虏从军,立即带着军队往渭水回军。
驻守华阴的斛律金最早是接到了领着部众逃回来的彭乐,一身伤痕,不能说他没有死战,但也确实是见到形势不对,第一批撤军的东魏将领。
“相王被贺拔胜追逐,生死未卜,我等当早做计较。”
彭乐一见斛律金就急迫道。
斛律金哪怕看见彭乐的神色,对于大败,心中早有准备,但真正听到连高欢都生死未卜,也不由大惊失色。
但他强作镇定,向彭乐试探着问道:
“子兴以为,我等应当如何?”
彭乐催促道:
“值此紧要时刻,无论相王是否有恙,阿六敦都应该遣人知会世子,早做应对。”
斛律金听他这般说,才把心中的杀意散去。
当他连派几波信使向高澄传信后,窦泰也终于风尘仆仆地赶来了华阴。
“快!快找医者!”
离华阴城还有一段距离,疲惫不堪的窦泰一面奔跑,一面冲着城头上的守军呼喊道。
斛律金、彭乐以及陆续在华阴汇聚的东魏将领得知消息,尽数出城迎接。
众人能够察觉到高欢微弱的气息,得知他并没有落入宇文泰之手,自是喜不自胜。
进了刺史府,窦泰亲自守在门口,不许任何人靠近,只让医者进屋诊治。
而肆虐关中平原的段韶,在得知哨骑回报,渭水北岸出现好整以暇的西魏军队,立即意识到是正面战场出了问题,立即领骑兵东返。
北赴晋阳
段韶领军回禁沟,面对奉命接应的慕容绍宗、可朱浑元、侯渊三人的询问,只是说完成了任务,这才班师。
对于所猜测的高欢败绩,段韶只字不提。
四部人马一起回归潼关,向高澄复命时,段韶使了个眼色,高澄心领神会。
屏退众将的时候,高澄突然说道:
“孝先且止步,再与我说说关西风物。”
便将段韶一人留了下来。
“说吧。”
高澄阴沉着脸。
段韶急匆匆班师,又故意要找机会与自己独处,自然是有重要情报。
可如今的关中,除了高欢战败,又有什么事情值得他这般慎重。
果然,段韶将哨骑探知渭河北岸出现大量西魏士卒的事情告知高澄。
“有没有可能是溃兵?”
高澄抱有一丝侥幸地问道。
段韶却将这份侥幸击碎:
“西军在河岸从容列队……不似败象。”
“知道了。”
高澄说了一句,便沉默下来,许久,他才再度开口,称赞道:
“孝先你做得很好。”
段韶这份谨慎无愧于自己对他的信重,但这消息瞒不了多久,与其让宇文泰的人在关外胡言,不如自己给众将打一针预防针。
高澄招来亲卫,吩咐去将其余将领唤来,不久,慕容绍宗等坐镇潼关的将领悉数到场。
视线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聪明人如侯渊、慕容绍宗已经有所猜测,毕竟段韶急急忙忙赶回来,跟高澄密语几句后,又把众人招了回来,肯定是出了大事。
不太聪明的比如高季式,还是一头雾水。
“父王在关中,可能败了。”
高澄一番话,落在众人心中,好似一颗惊雷。
怎么可能会败?那可是二十万六镇鲜卑与契胡大军,关中一场饥荒,都残破成了这副模样,一群饿死鬼,凭什么打垮西征大军,那可是高王领军亲征。
自信都建义以来,高欢的常胜战绩,带来的不只是傲慢,更有在麾下将领心中的威信。
战前的关东,没有人会相信高欢西征会有危险。
就算高澄命段韶马踏关中,也都认为是在给宇文泰施加压力,而不是认为高澄在为未来,而尽可能的削弱关中。
议论声不绝于耳,一张张惊慌、焦急、不敢置信的面孔下,高澄看不透他们的真实想法。
人心隔肚皮,谁也没有一双洞悉世事的慧眼。
“诸位!”
高澄沉声喝道,立即止住了议论之声。
又在在场众将脸上扫过,高澄继续道:
“此战不是韩陵!高家的天下也不会丢!”
众人神情一凛:高家的天下?大将军这是连装都不愿意装了吗?
高澄提笔,起身走到立起的堪舆图前,先将华阴给圈了起来,高声道:
“今早我得到消息,父王留了斛律将军领三万人守华阴,华阴在,宇文泰不敢入河东。”
又在潼关落笔:
“潼关在,宇文泰又不能往河南,因而不得已才回师,却被孝先所察觉。
“关中饥荒,人丁凋零,此前春耕徒劳,对于宇文泰来说,最重要的是组织人力抢种,以期有所收成,必然无暇东顾。
“况且有我高子惠在,关东的天,翻不了!”
斛律光听说父亲守华阴,也松了一口气,其余人听见高澄的分析,也发现如今与韩陵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宇文泰根本没有东出的可能,而那时的高欢身处邺城,随时可以向洛阳进军,沿途少有险阻。
虽然高氏与尔朱氏执政的时间都差不多长,但根基明显要比尔朱氏稳固,不至于一场大败便天下皆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