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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高澄也没有在信里提及那支数百人的卫队。
毕竟一旦高岳与他的党羽真有图谋,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对渤海王府的监视。
按照高澄的计划,单凭孙腾府上的家兵足以成事。
高澄并不知道高岳的具体位置,他又不是透视眼,可以看穿城墙。
但他可以确定一点,高岳绝不会待在府上。
稳定甚至控制溃兵才是重中之重,哪有安居府中的道理。
也才有了这条计策的可行性。
孙腾为了不引人注意,分批次让心腹领着家兵出府,埋伏在高岳归家时的必经之处。
高归彦则在约定时辰出府向三级佛寺行去。
“你说什么!”
高岳蹭地一下站起身,看着泪流满面的高归彦,不敢置信道。
“兄长,老夫人快不行了,医者说已经到了弥留之际,就盼着能见兄长最后一面。”
高归彦哽咽道。
高岳感觉头脑一阵晕眩,他自小丧父,是母亲山氏辛苦操劳,才将他拉扯长大。
幼年生活与另一位孝子,在洛阳掌握禁军兵权的赵彦深相同。
因此历史上,两人在母亲病故后,都是一样的状态:形销骨立。
高澄曾经在信都初见高岳母子时,也是选择在山氏面前装乖巧孙儿来拉近与高岳之间的关系。
也正因为他知道这一点,才有了这个利用高岳至孝的性格来设下陷阱。
山氏身体一直不好,好孙儿高澄当然知道这个小消息,平日里没少让高欢代为转达慰问。
历史上,山氏就死在两年后。
高澄断定,得知山氏陷入弥留的高岳,根本不可能派人回府探查真假,更不可能让人抬着将死的山氏来见他。
高岳的选择也正如高澄所预料。
一想到连山氏最后一面都有可能见不到,高岳方寸大乱,心急如焚的他什么也顾不上了,甚至来不及调集亲卫,只带了几名亲随就与高归雁打马回府。
山氏性命垂危,哪还能耽搁下去。
而所要经过的就是孙腾正埋伏的那条最近的路线。
说到底,还是高归彦的身份,注定不会引起怀疑。
不管高岳待他如何刻薄,山氏真出意外,高归彦必定是最合适的报信人选,就如孙腾去了高岳家中,接待他的也是高归彦。
当高岳纵马疾驰至孙腾所约定的街道时,绊马索的两端被人拉起,高岳与亲随摔落马下,高归彦有了准备落在后头,倒是逃过一劫,赶紧勒住了马头。
见高岳落马,埋伏在巷弄里的孙府家兵一齐杀出,趁高岳摔得七荤八素的时候,将他生擒。
高澄入晋阳
‘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恭谦未篡时。
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
高归彦拿了高岳随身的令符,立即出城迎接。
高澄得知城中一切,不由想到白居易这两句诗。
高岳的历史评价确实很好,史书记载是个正直的人。
但他并非圣贤,有自己的私欲,否则被他抚养的高归彦也不会为高澄所用。
回顾高岳的一生,他从未受到过最高权力的考验,这也是高澄不敢相信历史对高岳评价的原因。
李克宁若是随李克用而死,谁又能想到这位贤四叔会去盘算谋害李存勖。
若非侯景之乱,宗室们为了争夺大位,坐视萧衍被困死在台城的事情也不会发生。
高澄从来不敢轻易让身边人接受权力的考验。
当初领轻骑奔袭小黄县的时候,高澄留慕容绍宗与王思政执掌接近三万京畿兵步卒。
高澄在拉拢主将慕容绍宗的同时,还要特意找来副将王思政。
王思政直言一旦慕容绍宗生有异心,他必然下手铲除。
高澄喝止之余,却用向王思政之女求亲的行为,表明了自己的真实态度。
他始终坚信一个道理,永远不要相信一个未经权力考验的人物,所得到的历史评价。
轻易将最高权力假手于人,是对自己以及对方最不负责任的行为。
但庆幸的是,高澄身边就有两个人曾经通过权力考验。
段韶、斛律光。
历史上,两人先后作为晋阳军事集团的领袖,执掌晋阳兵权,面对荒淫暴虐的北齐皇室,却依旧保持了对高氏的忠诚。
正因对这两人的信任,高澄这次回晋阳,放斛律光往华阴安定人心,留段韶主持虎牢关军务,也并未向对待慕容绍宗一般,留下后手,当然,主要还是晋阳之事,太过紧急。
谨慎对待权力,才是一个合格的上位者。
领着五千骑随高归彦入城,高澄直奔三级佛寺,接管败兵,同时也将正在商议断绝高岳退路的两名谋士与几名部将抓获。
高澄命骑卒们在溃兵中宣扬高欢无恙的消息,以渤海王世子的身份接管了整座晋阳城的军事力量,这才放下心来。
他特意命人将密谋的高岳幕僚与部将带了过来。
一番审问过后,高岳幕僚赵元亮不甘之余,仰天长叹:
“恨高洪略(高岳)不听我言,若先下手为强,何致有今日之祸!”
高澄看见这一幕,不知怎么又想到了那个忽悠韩信三足鼎立的蒯彻。
蒯彻毫无疑问是有智计的,但也是在权力面前犯了糊涂,韩信手下大将如樊哙等人,都是刘邦的老兄弟,谁又会跟韩信三分天下,反叛刘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