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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娘已经受了三个时辰的苦,而尔朱英娥却比她还早了一个时辰。
经产妇一般要比初产妇分娩顺利,这样的常识高澄自然是懂。
可四个时辰,前后八个小时还没生下来,高澄已经乱了方寸。
他两辈子都是第一次要当爹,哪知道经产妇一般是不超过十六小时,出产妇一般不超过二十三个小时。
只因为是尔朱英娥也遇了难产。
当初娄昭君生高淯,就是遇了难产险些丧命。
高澄六神无主不知该何去何从的时候,高浚一路欢呼雀跃,声音从大老远就传了过来:
“大兄!生了!尔朱嫂嫂生了!是个男孩,母子平安。”
高澄听见他的呼喊,长松一口气的同时,赶紧跑了过去让他噤声,他不希望影响到宋娘。
“大兄,你不随我回去看看吗?”
高浚疑惑道。
“知道他们母子平安就行了。”
这本是一件喜事,可屋里那阵阵声嘶力竭的哭叫,却让高澄笑不出来。
为宋氏担心之余,高澄突然问道:
“孩子漂亮吗?像不像我?”
虽然明知道新生儿都是皱巴巴地丑模样,但高澄还是忍不住这样问。
“我只听那婆婆出门说母子平安,就跑了过来,还没细看。”
两人说话的时候,高洋也领着其他兄弟跑了过来。
还是一副痴呆憨蠢的样子,鼻涕快流进嘴里都不知道擦。
“你等还不快为二兄拭涕!”
高浚指责下人们道。
或许高浚这番话并没有别的意思,但高洋却脸色一僵,他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高洋自始至终都是一个敏感的人,容易胡思乱想。
否则也不会感觉到高澄的疏远,就害怕他对自己下死手,而装傻希望能够保命。
况且他本就对高浚心怀怨恨:
我一个嫡亲弟弟从来感觉不到兄长的一丝关怀,你一个不明来路的野种,凭什么能得到他的喜爱。
高澄没有去理会高洋心中所想,高浚有自己的看护,无论如何也不会被落得与高涣一同,被活活烧死的凄惨下场。
至于高洋,有这么一个敏感多心的弟弟,让他当个富贵闲王安安稳稳过一辈子,已经是高澄的极限。
这种被迫害妄想症的兄弟,高澄又哪敢任用,指不定哪天就觉得自己要杀他,决定先下手为强。
正寻思间,屋里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后便时婴儿的啼哭声。
“生了!生了!是个男婴!”
稳婆在屋里大声报喜,高澄终于完全放下心来,婢女端了一盆污秽出门,高澄迫不及待冲了进去,从稳婆怀里小心接过被剪短了脐带的儿子。
仔细端详,果然真是皱巴巴地丑模样。
但也无妨,父母的基因都摆在这里。
把儿子给弟弟们都看了眼,便驱赶着他们早些回去歇息。
高澄将儿子放在宋娘枕边,握着她的手感激道:
“辛苦你了。”
宋娘脸色苍白地摇着头,三个多时辰的折腾早已让她脱了力。
“尔朱姐姐怎么样了?”
宋娘虚弱的问道。
“母子平安,无需挂念。”
高澄笑道。
宋娘闻言嘴角含笑,但眸子里却闪过一丝不为人所察觉的失望:
所以她还是生在了我的前头?
正常的女性就是这样,当了母亲,一心都要为孩子着想,孕前的宋娘从未想过争什么,但如今诞下了一名男婴,无论如何也希望他能担上庶长子的名头。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高澄长子将被接去晋阳交由高欢、娄昭君亲自抚养。
这意味着什么,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不会真有人认为高欢夫妇只是将儿子尽数赶来洛阳后,耐不住寂寞要抱养孙子。
高澄虽然没有察觉到宋娘的失望,但也能理解她的想法。
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孩子,尤其是独子,才是最重要的寄托,至于自己这个丈夫,其实都要靠边站。
宋文帝刘义隆因巫蛊之事,打算处置太子刘劭与次子刘濬,却被刘濬生母潘淑妃听了墙角。
一面是丈夫,一面是唯一的儿子,潘淑妃果断选择了向儿子报信,于是太子与刘濬先下手为强,行弑父之举。
高澄又宽慰了宋娘几句,让她好生休息,这才回身去看望尔朱英娥。
高澄进门的时候尔朱英娥已经睡了过去,在梦里还皱着眉头,难道是责怪自己没有一直守着她?
一念及此,高澄嘴角上翘。
让屋里服侍的婢女们都先出去,高澄走到榻前探出身子将里边的婴孩抱起。
哪怕刚出生的婴孩眼睛睁不开,也不妨碍高澄嘟着嘴逗弄自己的儿子。
他小心翼翼地怀抱着儿子,却又为儿子的名字苦恼。
宋娘的儿子名字好解决,偷个懒,依旧唤作高孝瑜。
虽然两个时空的高孝瑜都是同一年出生,也是同为宋娘所生,但注定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而自己这个庶长子就犯了难。
按照高孝瑜、高孝珩、高孝琬、高孝瓘的排列。
他的名字必然是三字,第二字是孝字,就很符合高澄大孝子的个人形象。
第三字偏旁也都一致,高澄有心将他起名孝瓘,将来赐字长恭,但又担心这孩子长大后不成器,辱没了这名字,才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