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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昭与王思政不怎么熟,对他的才能没多少了解,但他相信高澄的眼光,也就不再操心玉璧防备,却又问道:
“阿惠何不聚兵潼关,伺机夺取西贼新建关隘。”
高澄对这事没多少信心,上次之所以能袭取潼关,是因为高欢二十万大军西进,宇文泰来不及召集州郡兵,急着北上御敌,便放松了潼关守备。
如今是宇文泰主动出击,怎么可能再出现手忙脚乱,没有多余部队驻防关隘的事情。
这也是高澄决定继续巡视河北的原因。
但娄昭说得不无道理,试试嘛,纵使无功也没多少损失。
高澄当场分别写信给驻守洛阳北豫州刺史段韶,以及司州牧可朱浑元,命二人领军进驻东潼关,与潼关镇将独孤永业汇合。
其中段韶麾下京畿兵五千,可朱浑元部曲三千,潼关原有京畿兵三千,州郡兵两千,共计一万三千人。
以段韶为主将,伺机西进,探一探西潼关的底。
也告诫他必须留兵预防宇文泰放弃玉璧,渡河南下,趁潼关空虚,向西夺占潼关,将大军堵死在禁沟。
至于宇文泰是否会东出河南,高澄真不担心,就算拿下洛阳又如何,家眷都在自己身边。
河南南部有广州刺史高敖曹、荆州刺史侯景、东荆州刺史侯渊、南荆州刺史源子恭、颍州刺史慕容绍宗、豫州刺史尧雄、梁州刺史斛律光、南兖州刺史刘丰、徐州刺史高岳。
清一水的大将领兵镇守,宇文泰尽管闯。
这些人要么是高氏死忠,如高岳、高敖曹、斛律光等。
要么是在天下大势面前准备做个高氏死忠如侯渊、源子恭等。
在归路被堵死的情况下,领着主力在河南当流贼,高欢派一支偏师配合玉璧守军就能夺取关中。
高澄可不会指望宇文泰突然降智,出这种昏招。
写完两封信,高澄想了想,又给执掌禁军的王士良去信一封,若宇文泰真攻洛阳,城不能守的时候,先杀元善见。
无论如何也不能使他落到宇文泰的手里。
没了元善见,大不了再立一个天子。
高澄没有想过现在就让元善见以狩猎为名离开洛阳,宇文泰攻个河西玉璧,东魏天子就要狩猎逃亡,丢的是他小高王的脸面。
三封信全部着人送往洛阳,舅甥两人也把西线之事都抛到了脑后。
“舅父镇守信都,荒废了一身武艺,着实可惜,但冀州处心腹之地,澄父子得之以起家,只有舅父这样的至亲才能放心托付。”
高澄感慨道:
娄昭骑射号称冠绝当世,他与厍狄干是河南河北唯二镇守腹地的大将。
其余人基本都被高澄配置到了前线。
娄昭却笑道: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我这一生也不奢求再立多少功勋,只盼着能看见阿惠得国的那一天。”
说着,娄昭又问道:
“两位姊夫近来身体如何?”
高澄知道他主要问的还是窦泰,只不过捎带提了一嘴高欢。
“父王西征堕马,落下头疾,但应无大碍,姨父……”
高澄一声叹息,不再言语。
娄昭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感慨道:
“姊夫性情宽和,施政仁恕,难得的文武全才,可惜了。”
高澄深有同感,他附和道:
“姨父留守河北,在外人看来无赫赫之功,但其功绩,也只有我们自家人明白,尔朱氏滥赏,以致澄与父王不得不严控封赏,但将来,非王爵无以酬姨父留守之功。”
娄昭君明白这个将来指的是高氏得国,他转换了心情,打趣道:
“到那时,阿惠可莫要忘了我这位舅父。”
高澄笑道:
“舅父且拭目以待。”
舅甥二人又商谈了一番冀州政事,娄昭突然问道:
“阿惠惩尉景,尽得冀州人心,若有将来,阿惠该如何待他?”
这一句将来指的却是高澄继领高氏。
高澄闻言,稍作思考,郑重道:
“尉景于父王有养育之恩,如今治理南汾州,痛改前非,再无暴虐伤民之举,澄自当以姑父视之。”
被高澄整治了一番后,尉景确实老实了。
倒不是他怕了高澄,一手抚养长大的高欢都已经四十二,尉景如今六十多的人了,还有几年好活。
为的不还是儿子尉粲。
尤其是上次高欢西征失败,退回河东,尉景为他赶赴晋阳探查消息前,亲眼见了小舅子如今的老态,更是明白,他庇护不了尉家多久,往后还是要仰高澄的鼻息生活。
当初尉粲被高季式抽了一百鞭,也被尉景勒令尉粲不许再提。
在他的严加管教下,连尉粲也老实了不少,至少不复曾经的嚣张气焰。
娄昭得到这番答复,心中的石头落了下来:
阿惠终究与他父亲一样,是个重情的人。
娄昭厌恶尉景不假,但一旦高欢去世,高澄就对翻然悔悟的尉景喊打喊杀。
纵使是娄昭这位亲娘舅,也难免兔死狐悲,唯恐自己死后,子孙见疏于高澄。
时代就是这样,不管尉景之前干了多少恶事,害死多少人,既然放过了他,而他又痛改前非,重新做人。
高澄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去翻旧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