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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亮早已经搭设好将台,提前召集了两万大军,等候在将台之下,以供高澄检阅。
高澄在两万余人的注视与眺望下,一步步迈上将台,扫墓归来的高季式与张亮紧随其后。
在讲台中央站定,高澄扫视台下众将士,人山人海。
高澄深吸一口气,放声大喊道:
“我在沧州设置盐灶一千四百八十四座,但沧州民少,招不到那么多盐工。
“有人向我提议,张司马所招募的两万盐兵久在盐场,不妨让他们在操训之余,投入煮盐生产。”
毕竟是两万人的规模,纵使拿着简易地铁皮喇叭,还是需要一众亲卫替他将话传递开。
话音刚落,将台底下一片嗡嗡地议论声。
高澄充耳未闻,他继续喊话道:
“他说得很有道理,但我不同意,为了解决煮盐人手不足的问题,我费尽心思从相、冀、沧三州之中,调拨八千州郡兵投入沧州盐场,为的就是让你们能够专心操训。
“你们虽是盐兵,但也归属于行伍,将来是要上战场的,平日里多用心于操训之上,战场上便能减少许多伤亡。
“让你们分心煮盐,是对大家的性命不负责任,我绝不为之。
“我自组建京畿军起,与众将士盟誓三条。
“其一,有功必赏!只需勇猛作战,一众记功的随军文吏都看在眼中,冒记、漏记都有相应惩处,若自认功勋被人冒领、忽视,可往军法官处申诉,无论是将校,还是士卒,都会认真受理。
其二,有过必罚!澄初上战场,于襄阳城外与梁将陈庆之激战,有士卒私自劫掠物资,以致阵脚大乱。”
说着高澄看了一眼身后的高季式,向他示意。
高季式会意走上前来。
高澄指着高季式道:
“千钧一发之际,是他,冀州渤海人高季式,领五百亲卫向梁军发起冲锋,这才使局势转危为安,此役,我没有立即抽杀士卒,以明军纪。自是因为我明白,士卒无饷,以劫掠为生,罪不在他们,而在大魏一百五十年的陋习。
“既然罪在制度,澄痛定思痛,在征得父王同意后,为各军将士发饷,自此,各军再无私自劫掠之举,战场所获,战后统一分配。
“而各军军饷,耗用足有两百余万户租税,若非强迫一百余万僧尼还俗,府库早已空虚,财政难以为继。
“我且问你们,襄阳之战,是抽十杀一难,还是出两百万户租税以改陋习困难?”
一开始只有寥寥几处声音在回答,片刻后,全军共同呐喊:
“租税实难!大将军仁义!”
呼喊声此起彼伏,这让高澄只能举起手止住了众人的呼喊,才道:
“有过必罚,既然罪在制度,澄便以两百余万户租税改之,若罪在个人,又何惧于杀人立威?你等当谨记,行伍之中,军纪第一,若有触犯者,严惩不赦,莫要错估了襄阳之战后,我严肃军纪的决心!”
众将士齐声应诺,高澄又接着三条盟誓道:
“其三,士卒身残者,由朝廷奉养,死难者,除去抚恤以外,子嗣往高氏义学就读,无后的死难者,我也会从其宗亲之中,择幼童继嗣,不使其缺了祭祀。
“过去,这些遗孤或入行伍为军官,或往衙署为小吏,如今开科举,习文者更可以科举应试。
“五年前,仅一所高氏义学,建于洛阳,以供襄阳之战捐躯的四百亲卫子嗣进学,如今高氏义学在各地都有开设,这项优待也不再限于京畿军,而是惠及关东各军。
“我今日与你们说这些,就是要告诉你们,为我高澄卖命,你们不用忧心家眷,不用担心有功不能赏。
“如今你们军饷为每年三石,以外兵供给,若是将来能在战场上证明自己,我定会将你们升为中兵,每年发放五石米粮。
“这一誓,与诸位共盟!”
声音传扬开来,在某些将校带领的节奏下,全场共呼:
“大将军赤诚相待,我等必效死力!”
在欢呼声中,高澄瞥向一旁的高季式,他胸脯挺得老高。
自从高澄在两万大军面前夸赞他五百骑力挽狂难之后,享受众人崇敬的目光,高季式就因激动,脸色到现在都涨得通红。
这些年,出于喜爱等各种原因,高澄着重施恩高季式,到如今,只怕让他捉了大哥高乾、二哥高慎,高季式也不会有一丝犹豫,转头就把他们绑来。
落到高敖曹身上,才会据理力争,为那位三哥求情。
高澄在高季式等人的护卫下,亲自下场穿梭于盐兵各行列之中。
由于与张亮早有沟通,这次召集全军,没有盐兵携带兵械,高澄到达之前,张亮还特意让一众人等相互检查,防的就是有人怀揣短刃。
有什么样的主君,就有什么样的臣属,高澄一众心腹受他影响,安全意识没得说。
高澄让众人就地而坐,自己不厌其烦地穿梭于其中,与将士们拉家常。
一直到傍晚,高澄还留在军中与盐兵们共食,把同甘苦的姿态做足了才回信都。
高澄没有径直回府,而是先去拜访舅父娄昭。
“阿惠在外奔波辛苦,回了信都怎不急着去见娇妻美妾,反而来看我这老叟。”
出门迎接的娄昭朗声笑道。
“公事为重,舅父莫要戏弄甥儿,况且舅父正当壮年,又怎可以老叟自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