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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将苦主给我带来!”
文吏不敢耽搁,但他领回来的不是一人、两人……高澄粗略扫过,竟然足足有二三十人。
从建州逃难来的百姓有老有少,多是妇人,风尘仆仆,人人面有菜色。
大堂上两侧的亲卫们为了防备刺客,尽皆手挎钢刀,严阵以待,气氛肃杀。
“大……大将军?可是大将军当面?”
一众畏惧的人群中,一名妇人大着胆子询问道。
高澄挥手上一众亲卫放松下来,又对妇人道:
“我就是高澄,诸位尽可与我诉说冤屈,若事情属实,我必为诸位做主。”
听高澄这般说,苦主们如炸开了锅,七嘴八舌的向高澄哭诉。
吵吵嚷嚷,高澄根本听不清楚,只能高声呼喊道:
“诸位,静一静,一个个来!”
众人这才安静下来,你望我,我望你,最终还是先前的妇人先与高澄陈述冤情。
一个接一个,众人说到愤恨处,嚎哭得肝肠寸断。
高澄越听脸色越是难看,最终满腔愤慨化作一声怒喝:
“尉兴庆!”
“末将在!”
尉兴庆应声道。
高澄厉声道:
“我命你领亲信都五百骑从往高都城(山西晋城),捉拿郑伯猷夫妇入洛!”
“末将遵命!”
尉兴庆领命而退。
高澄却不罢休,他继续吩咐道:
“薛虎儿!”
“卑职在!”
“你速将司州牧可朱浑元召来。”
“喏!”
高澄做出安排之后,长吸一口气,尝试和颜悦色安抚逃难来的一众百姓,但心里的怒火根本无法平息。
“纥奚舍乐!”
“卑职在!”
“你将苦主带去安置,务必着人好生照料。”
堂下全是谢恩的感激与磕头声,高澄目送他们被纥奚舍乐带走,再也压抑不住怒意,拔出腰间配剑,一声暴喝,将长案斩为两段。
可朱浑元来到中书省大堂的时候,这里已经是满地狼藉。
高澄并未与可朱浑元多做寒暄,将建州之事尽数相告,直言道:
“可朱浑公,此案必然牵连甚广,我要你领麾下三千部曲渡河,为我控制建州,如查证属实,但凡参与其中之人,一个也不能放过!”
可朱浑元能够理解高澄的愤怒,建州虽在山西,离洛阳并不远,几乎是有人在眼皮子底下为恶。
这无疑是给了一直强调不许伤民、虐民的高澄脸上一巴掌。
才出中书省,可朱浑元立即召集三千部曲家兵出洛阳,一时半刻都不敢拖延。
高澄从未想过就自己南巡这几个月的时间,居然能发生这样的恶性事件。
尉景当年征召民夫打猎,害死三百余人,但也不是出于主观意愿,与郑伯猷夫妇完全是两码事,高澄如今恨不得立马剖开郑氏夫妇的胸膛,看看他们的心究竟是什么颜色。
献祭养父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事情发生在中书省这一各方关注的焦点。
还没到晚上,洛阳权贵或多或少都听说了建州之事,以及高澄无处发泄的怒火。
这其中尤以孙腾府上不得安宁。
贾氏出身贫寒,原本只是一名小妾,因孙腾之妻亡故,而贾氏又为孙腾生了一个儿子,故而被提为正妻。
这还不够,孙腾特意为贾氏向高澄求一个身份。
小高王看在老孙为自己做了四次媒的情分上,大手一挥,封贾氏为丹阳郡君。
怎么样,风光吧。
这运气是献祭养父得来的。
贾氏第一位养父名叫崔孝芬,参与洛阳叛乱被高澄处死。
崔孝芬之妻罄阳公主改嫁郑伯猷,也将养女贾氏带到郑家抚养。
罄阳公主并非帝女,她父亲是已故安丰王元延明。
如今眼瞅着第二位养父也保不住了,贾氏倒不在乎郑伯猷,只担心养母的生死。
听说消息后,贾氏立即寻了孙腾请他为养母说情,哪知孙腾当场就变了脸色,大骂其为愚妇,要害一家人的性命,又让奴婢将贾氏锁在家中,不许其外出。
这种事情他孙腾哪敢过问,侍奉了小高王这么多年,他就没见过对方发这么大的脾气,据说一剑把书案劈成两半还不罢休,高澄还在大堂里一阵劈砍,弄得满地狼藉。
怎么,让他现在去求情,是想要他肉身试剑,看看大将军之剑究竟利否?
建州,高都城,刺史府。
“什么叫没追上,一群妇孺你们都追不上,眼睁睁看着她们过河,哪还有脸面回来见我!”
郑伯猷大发雷霆,对着一名武人破口大骂:
“不要跟我提借口!废物!给我滚!”
武人躬着腰仓惶而走,但踏出刺史府大门,他便将腰直了起来。
“头儿。”
一个年轻戍卒望见武夫出门,欣喜地唤道。
“你怎么来了?”
“大家伙担心你,怕刺史知道是我们……”
话未说完却被武夫狠狠一瞪,赶紧改了口:
“总之你没事,实在是太好了。”
“走!回去喝酒去。”
武夫搂着年轻戍卒,临走前又回头看了一眼刺史匾额。
“嗬……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