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纥奚舍乐带着崔家父子离开,只留下郑伯猷像个死人一般,枯寂无声。
嫉恶如仇
大狱外,崔甗与其子崔赡惜别后,在纥奚舍乐的催促下,登上了驶向辽西的马车。
崔赡望着马车走远,久久不愿移开目光。
“崔先生莫要忘了渤海王府的酒宴。”
纥奚舍乐丢下这一句,就转道回中书省复命。
他提这一嘴是担心崔赡因其父被幽禁辽西,心生怨气,不愿出席这一场酒宴。
高澄亲点经典科第一,却不愿登门赴宴,崔赡会是个什么结局,纥奚舍乐并不关心,他只知道这般公然打脸的事情,会让小高王恼怒。
崔赡称了一句谢,不过纥奚舍乐多虑了,在牢里听说了郑伯猷必死的下场后,崔甗能够保住性命,还有什么好说道。
回到崔府,家人早已经得了崔赡经典科夺魁的消息,又听说高澄已经排人带他去尚书省,都在等着崔赡将崔甗带回来。
如今看他孤身一人,众人大失所望。
崔娘疑惑道:
“莫非是大将军食言,不愿放大兄出狱?”
崔赡向小姑摇头以对。
被禁足在家的冯氏心急如焚,她与崔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崔甗若不能免罪,冯氏也不能独善其身,她忍不住追问道:
“赡儿你快说话,究竟还有何事。”
“大将军已经派人将父亲送往营州安置,大家不用担心。”
崔赡暗自叹了口气,安慰道。
“为什么要去营州那等寒苦之地,阿兄怎不回来与我们见上一面?赡儿你在洛阳好生为官,我们先去营州照料阿兄。”
崔娘出生不久,父亲崔休就病逝了,由长兄崔甗抚养长大,称一句长兄为父并不过分。
如今不知崔甗究竟如何,也就起了要往营州探望的心思。
哪知崔赡难得肃容道:
“切不可如此,大将军有令,不许家眷探望父亲,但阿姑且宽心,是我将父亲送上的马车,他一切都好,将来我自会想办法请大将军谅解父亲失言之罪。”
冯氏听后终于放下心来,崔甗只是因失言恼了高澄,那就与自己无关。
而且崔甗被远放辽西,更方便了冯氏放纵淫乐。
可没等她高兴太久,又有一队黑甲亲卫登门,向崔家众人宣读了冯氏的下场:
发往瑶光寺为奴婢,终身不许出寺门一步。
“不要!我不要去瑶光寺!我不要……”
任凭冯氏如何呼喊,还是被黑甲卫士们拖拽走。
崔赡却长舒一口气,对于冯氏荒淫举动,他早有耳闻,如今崔甗被逐,若真留下一个冯氏独守空闺,崔赡还真要为此头疼。
高澄将冯氏关进瑶光寺为奴婢,很显然是为崔赡解决了一个难题。
再说郑伯猷,崔家父子与纥奚舍乐离开后,宋游道立即对其提审。
也许是纥奚舍乐一番话起了效果,还不等宋游道用刑,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郑伯猷统统招供。
宋游道看着郑伯猷的累累罪行,若依《太昌律》审判,足足有几十条死罪,这让嫉恶如仇的他愤恨不已。
哪怕郑伯猷全数招供,宋游道依然坚称他还隐有案情,未曾交待,命狱卒对他用遍刑罚。
郑伯猷心里苦呀,他这些罪都够死几十回了,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哀嚎求饶声由高到地,最后气若游丝,奄奄一息的郑伯猷眼中却满是怨毒。
被这一目光所注视的宋游道却不避让,他笑道:
“郑公现在可明白了被你害得家破人亡的人,死前怨恨了吧!”
“不过……是贱民……而已,何如……士大夫之贵。”
郑伯猷艰难地说道,这也是他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他不明白,只不过是弄死一些卑贱百姓,真论罪责,凭什么有诛心之言的崔甗能够逃过一劫,自己却非死不可。
宋游道懒得与他解释,又命人去瑶光寺外等候,将罄阳公主提来。
铁证如山,罄阳公主仍想要抵赖,宋游道干脆带他看了眼郑伯猷是个什么模样。
眼见郑伯猷十指指甲尽数被拔去,浑身被皮鞭打得皮开肉绽。
罄阳公主不敢再嘴硬,把所有事情全招供了。
宋游道让医者为郑伯猷治伤,再锁回狱中,而罄阳公主依旧被送往瑶光寺由健妇看管,自己则火速往中书省复命。
高澄看完两人口供,将其中一名名涉案官员的名字誊录下来,这无疑又是一起窝案。
高澄将名单递给随侍的薛虎儿,说道:
“命人转交可朱浑元,名单上的人尽数押来洛阳,一个也不许遗漏。”
薛虎儿接过名单,领命而退,外出寻人报信去了。
高澄夸赞了宋游道几句,便让他退下,随后又埋头在政事之中。
远在晋阳的高欢也终于得知了郑伯猷夫妇的具体行径,这让他勃然大怒,当即派遣信使往洛阳给高澄带口信,务必对郑伯猷处以极刑。
人总是在不知不觉中相互影响,高澄行事越发无愧于小高王的名号,而高欢也在儿子的感召下,因自己卑贱的出身,对底层民众更为重视。
随着郑伯猷夫妇相继认罪,尤其是郑伯猷明明已经认罪,宋游道还非要施展刑罚加以折磨的行为被流传开来,这名酷吏越发让人觉得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