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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洛阳渤海王府奴仆上万,高澄不也以身作则,代缴了这笔钱么。
“大将军,崔尚书说户部库房已满,大将军所缴免役钱,请暂时寄放在渤海王府。”
就在高澄安慰高隆之的时候,往户部运送渤海王府免疫钱的尉兴庆回禀道。
你看,小高王不只要缴纳免役钱,还要帮崔季舒代为保管,他又何曾与人抱怨过自己的艰辛。
让尉兴庆将钱搬回渤海王府,高澄继续安慰高隆之道:
“叔父与我是血脉至亲,何必因他人之言耿耿于怀。”
随侍在旁的薛虎儿与纥奚舍乐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姓高,一个本姓徐,哪来的血亲可言,但他们也不敢问。
高隆之老泪纵横,恳请高澄处置荀济。
可高澄无论如何也找不出能定荀济死罪的行为,小高王再是嚣张跋扈,也没有在《太昌律》上写下忠于元氏为死罪,这一条。
高澄一筹莫展的时候,高隆之抹着眼泪建言道:
“何不将其放逐江南。”
高澄暗道:好家伙,最近在家里没少读《三国志》吧。
至少熟读曹操将祢衡送给刘表,刘表又转送黄祖,最终祢衡为黄祖所杀的记载,否则借刀杀人不至于玩得这么溜。
小高王没有急着答应下来,只是问出心中疑惑,高隆之回答道:
“大将军欲代魏,下官读史以寻成例而已。”
高隆之的贴心让小高王心里暖洋洋的,当即命人将荀济逐回江南。
这一举动引起轩然大波,无数读书人请愿,也不能改变高澄的心意。
荀济被高澄亲卫押送离洛的时候,满城读书人相送,大家不敢指责高澄,于是大骂高隆之这个奸佞。
高隆之自觉逼走了荀济,心情舒畅,也懒得再去计较,只要不说他姓徐,随便世人怎么骂。
荀济别过送行的儒士、学生,登上马车南行,却在马车上看到一封字迹丑陋的书信。
‘澄父子身居高位,进则生,退则死,处境艰难,荀公不知也。
‘父王爱公,欲保全,不使公居于高位。
‘澄亦爱公,逐公于江南故地,保全公之性命耳。
‘公处北地,秉忠君之志,必死矣。
‘萧衍年迈,顾念旧情,必不以旧怨罪公,或有一线生机。’
荀济看罢,慨然长叹。
高澄驱赶了众人,独坐中书省。
“韩亡子房奋,秦帝仲连耻;本自江海人,忠义动君子。”
与元善见吟诵的愤恨不同,高澄的语气中满是惋惜。
谁都爱忠臣义士,高澄也不例外。
可他没想过要改变荀济,也清楚自己改变不了,更不愿意改变。
油库吏
或许是旧友相继凋零,也可能是荀济当街怒斥高隆之的行为,引起了萧衍的共鸣,作为天子,对于高隆之这种欺君逆贼,总带有本能的厌恶。
75岁的萧衍听说荀济渡江后,并没有为了旧怨而为难他,反而下令将荀济护送建康,沿途不许怠慢。
荀济入建康,并没有引起什么轰动,也许只有等高澄下江东,才能够引得全城妇人围看。
马车在黄昏的主道行驶,直往台城,沿途与一名归家的油库吏擦身而过,却没有故事发生。
油库吏身高七尺五寸,比北方某位耕牛终结者个头稍矮一点,但一身武艺,可不是那个绣花枕头能够比拟。
不会真有人十岁起跟随段韶学习骑射,到现在在武艺上还是个废物点心吧。
油库吏姓陈,小字法生,后改兴国以明志,大名霸先。
名是好名,字也是好字,就是时运不济,如今三十六岁了,还在建康做个看守油库的小吏,无甚前途。
归根结底,还是陈霸先出身不好。
陈霸先与旁人吹嘘自己出身颍川陈氏,就是汉末三国,有着陈寔、陈纪、陈群、陈泰祖孙四代的那个颍川陈氏。
出身真假不得而知,但昔日的名族早已没落,到东晋末年时,可明确姓名的颍川陈氏子弟仅陈茂先一人,而陈氏的爵位也在晋亡后断绝。
陈霸先自幼贫寒,却胸怀大志,与北方不学有术的小高王相比,陈霸先知识面可谓广泛,他不止熟读兵书,还通晓谶纬之学,孤虚、遁甲之术。
所谓孤虚、遁甲,北魏神算子刘灵助就很有发言权,即推算吉凶祸福及事之成败。
可惜神算子被侯渊借走了脑袋,不然还能给小高王铸造金人,推测祸福。
贫苦出身,如今却在建康当库吏,也算实现了阶级跳跃,但陈霸先还是觉着郁郁不得志。
今日陈霸先休沐在家,闲来无事为自己卜了一卦,卦象显示当遇贵人,得其提携,步上青云梯。
陈霸先对自己的占卜深信不疑,不愿守株待兔的他决定主动出击,在建康城里转悠了一整天,贵人倒是见多了,却没人喊一句‘壮士留步。’
哪知道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前方不远处,自家门外,一名华服公子正束手而立,望向自己的双眼,满是精光。
萧映在门外等候已久,之所以不进门,倒也没有别的原因。
守礼而已,如今陈宅仅有妇人与幼儿在家。
萧映与陈霸先不同,他是明明白白的萧梁宗室,始兴忠武王萧憺之子,十二岁时,萧衍曾亲口夸赞‘吾家千里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