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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事情高澄听过许多遍,早已烂熟于心,却还是配合着长吁短叹。
高欢作为汉人罪户子弟,生母早亡,生父撒手不管,自小只能寄养在姐夫家。
尉景夫妇对他再好,肯定也没少受尉氏亲族的白眼。
高澄也能明白高欢对尉景的感情,尉景当年也只是一名狱吏,却愿意将带来的拖油瓶抚养长大。
这份恩情,无论如何都要记着,在高澄对尉景下手之前,高欢曾告诫尉景:
‘不要再贪下去了。’
却被尉景给喷了回去,他也只能唾面自干。
父子俩在花园的庭院里坐了许久,从高欢儿时,说到高澄儿时,直至娄昭君挺着孕肚,牵了高演来寻才罢休。
最初高澄听说游娘、娄昭君相继怀孕,以为高欢身体有所好转,直至这次来了晋阳,年仅四十三岁的高欢出行都需自己搀扶,才确定父亲的身体确实垮了。
望着高欢步履蹒跚的背影,高澄暗下决心,无论如何也要让父亲昂首走进长安城。
西魏使臣来到晋阳后,高欢并未出面,而是由高澄代为接见。
使臣颇为好奇的打量着堂上那张年轻俊美的面容。
得益于宇文泰的重视,高澄在关西也算威名远扬,甚至有不少人不知高欢,只知高澄。
当然,也不能指望宇文泰宣传高澄什么好人好事。
基本上什么打小就在半夜里敲寡妇家门,长大后更是以杀人、吃人为乐,最喜残杀妇孺等等。
少不了这些胡编乱造,就是要让关西之人相信,高澄这个人哪,小时候缺德,长大了更是丧尽天良。
这些话都是糊弄愚民而已,作为奉命出使的一国使臣,他自不会信的。
见礼过后,使臣先是代为转达了宇文泰对高欢的问候,之后才把来意道出,希望将宇文氏女眷带回长安。
高澄却笑道:
“我自小就明白一个道理,世上没有不劳而获,宇文泰想要回女眷,可准备好了赎礼。”
他一群弟弟能够坐享富贵,那也是在出生前的游泳大赛上夺魁,你宇文泰凭什么跟我摊手就要家眷。
使臣没想到高澄说得这般市侩,但也早有准备。
“丞相愿赠大将军布绢千匹。”
高澄对此嗤之以鼻,他毫不掩饰的轻蔑道:
“宇文泰这人,就是小家子气,所谓千匹布绢遍莫要再提,若宇文泰有诚意,便用西潼关来换。”
使臣闻言苦笑不已。
西潼关?您不干脆开口索要长安,这不更直接了当。
纵使气急败坏,但还是要赔着笑脸道:
“还请大将军莫要作弄,我听闻大将军素有孝名,如今宇文氏正有孝子盼母,若得大将军成全,必铭感于心,不敢忘却您的恩情,而天下人也会赞扬大将军的义举。”
高澄好奇问道:
“孝子?你说的可是宇文护?”
整个宇文氏,能让高澄感兴趣的只有三人,宇文泰、宇文护、以及还未出生的宇文邕。
“正是宇文大都督。”
高澄闻言大乐,他笑道:
“你回去告诉宇文护,我听闻他父亲早亡,准备送他一位父亲,你觉得我的人品相貌如何?”
使臣当即涨红了脸:
“阎夫人年近六旬,还请大将军莫要说笑。”
高澄大感窘迫,他是真没想到宇文护的母亲已经这般大的年纪。
宇文小姑
高家不养闲人,哪怕是阎姬已经五十四岁,每天还得和两位妯娌以及小姑子在织室劳作。
晋阳织室一直以来都是安置罪妇所在,其中美艳尊贵之人,会有权贵续娶或纳为侧室。
高澄侍妾卢娘就是在织室被他给带走。
当然,这种事注定与阎姬等人无缘,阎姬与她二位妯娌年纪老迈,但小姑子却年华正好,模样美丽。
说到底,在高氏掌权的东魏,没有人愿意与宇文家扯上关系。
毕竟高氏治下的织室可不是后世教坊司那种官营妓院。
织室内,机杼声不绝于耳,由于与外界难有往来,消息断绝,故而阎姬等人还不知道西魏来使一事。
自永安元年(528年)葛荣兵败,宇文氏被迁来晋阳,已经过去了11年。
而普泰元年(531年)宇文护、宇文导、贺兰详被宇文泰接去关西以后,阎姬等人便一直在等待小叔子将她们救走,这一等,就是8年。
这些年来,阎姬等人也并非一直都是罪妇身份,至少在宇文泰另立中央触怒高欢以前,她们都是作为宾客被养在晋阳。
养尊处优的日子在五年前戛然而止,留在晋阳的男丁被杀尽,只剩了小姑两个儿子丘宾、丘崇因年纪太小,才逃过一劫,只被罚作城旦。
所谓城旦是自秦汉以来针对男犯人的一种徒刑。
汉文帝以前,城旦与针对女犯人的舂,都属于无期徒刑,自汉文帝始最高改为六年。
由高澄推行的《太昌律》更是将刑期更改为五年。
按理说无论是阎姬等人或是邱家兄弟,到了今年都应被刑满释放,然而也正是因为她们宇文家的背景,让她们有别于别的囚犯,若无意外,基本就是无期徒刑了。
历史上的阎姬直至高氏与宇文氏攻守易势,才被放归,而那时她已经八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