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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见杜幼安举槊杀来,却也不能掉头就走,否则自己在城下叫嚣半天,人家一来便跑,戏演得未免太假了点。
任约拍马应战,然而技不如人,再与杜幼安的较量中落了下风,幸得部下赵迦娄拼死相救,才侥幸逃得性命,可假败也成了真败,齐军仓惶后撤,赵迦娄为杜幼安所斩。
杜幼安得了赵迦娄首级,却不再深追,而是率众拍马回城,长宁城头,梁军一片欢腾。
侯景见任约灰头土脸回来,身后却没有追兵,不由大感失望,后续得知诱敌不成,反倒是折了数百人与两名将官,虽未责骂任约,但心底多少存了些气,不免后悔:早知道就该让宋子仙出战。
终归是前线吃了败仗,侯景也不敢隐瞒,毕竟都是要在战后发放抚恤的,于是派人往襄阳送信。
坐镇襄阳的高澄闻知长宁消息,虽恼怒于侯景受挫,却也得了一个计谋。
与此同时,曾教授侯景兵马的慕容绍宗也引兵向竟陵进发,听从高澄之命,在城外安营扎寨,命令士兵打造攻城器械。
既然是以巡视为名出行,自然不可能携带攻城器械,襄阳城中所存,侯景自要使用,慕容绍宗便只得临时制作。
慕容绍宗打造完器械,却始终不见攻城,昭德二年(549年)六月初二,慕容绍宗忽然引军后撤三十里,既不攻城,也不退去,仿佛是在与竟陵守军打一场静坐战争。
这一异常情况引起了萧绎的注意,与此同时,江陵城中开始有流言传播,即北齐暗中派遣使者入竟陵城,试图说降王僧辩,慕容绍宗引军后撤便是诚意。
王僧辩跟随萧绎数十年,却因北归异族的身份,虽受重用,却始终得不到萧绎的完全信任。
高澄之所以出此离间计,就是想到了另一时空他们主臣之间曾发生的一件事。
萧绎曾派王僧辩进逼湘州,然而王僧辩的部众尚未集结,故而未能及时出发,却引得萧绎猜忌。
王僧辩在向萧绎请求延期的时候,被萧绎拔刀砍伤,将其交付廷尉治罪,只因前线失利,不得不再次启用王僧辩攻打长沙。
数十年主臣情谊,只因未能及时出兵,便要拔刀相向,猜疑心如此之重,如今北齐大军压境,萧绎与王僧辩分隔异地,辅之以流言,再加王僧辩北归异族的身份,萧绎又怎能坐得住。
果然,萧绎命杜嶷接替王僧辩守竟陵,将其召回。
王僧辩闻得消息,满腔愤恨,他是真没跟齐人有过接触。
当然,高澄也没想过真去接触王僧辩,这家伙受猜忌,挨了萧绎一刀,还为他拼死拼活卖命,算是死忠了,哪是能够说降的人物。
王僧辩虽不忿萧绎猜疑,却也乖乖交出兵权,只与随他守城的两个儿子王顗、王颁一同返回江陵。
杜嶷刚一上任,慕容绍宗便立即派遣元景安领三千州郡兵为先锋,往竟陵城北五里处再扎营垒,做出要围城的姿态,三千先锋之中,又分两千人巡视城防,俨然是要为后续攻城做准备。
前任王僧辩与齐军静坐,受流言所污,被召回江陵,杜嶷自身又是惯于冲阵之将,早就有心与齐军一战,此刻见慕容绍宗主力未至,麾下先锋又分兵巡视,眼见战机难得,留三千余人守城,自己率麾下敢死队一百七十人以及两千守军出北门袭击北齐扎营士兵。
同样是诱敌之策,与侯景设下伏兵,静待长宁守军入瓮不同,慕容绍宗的伏兵则是主动出击。
杜嶷才杀至北齐营地选址处,却听得喊杀声四起,却不是朝他而来,只见先前巡城的两千州郡兵尽数往北门集合,堵塞其回城归路,另外东、南、西三门门前也有突然冒出的慕容绍宗伏兵背城结阵,身后自有士卒举盾防备城上箭矢。
而高季式领五千骑兵奔袭至战场,向杜嶷杀来。
杜嶷这才晓得,慕容绍宗派兵扎营只是为了诱骗自己出城,伏兵也都是用作断绝其归路,让高季式的五千骑兵在城外解决战斗。
此番本就只是出城袭击扎营部队,做好了一击得手便撤回城中的准备,自然轻装上阵,不可能携带诸如拒马等防备骑兵的用具。
两千余轻装步兵与五千骑兵在野外遭遇,甚至多是长短兵器,少有弓箭,出城袭击也不会把弓手给带上,杜嶷把弓手都留在竟陵城中。
高季式也发现杜嶷军中未有弓手,故而不急于冲杀,而是与他保持距离,带领五千骑卒以弓矢杀敌。
杜嶷心知此战必败无疑,别看高季式优哉游哉放人风筝,并不靠近,那是因为自己离竟陵城尚有两三里的距离。
若是不管不顾挥师向后,试图冲破齐军在城门前的阻碍,高季式必然从身后袭击,估计还不等走到城门口,部众就已经被杀散了,四条腿就是跑得比两条腿快。
杜嶷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性子,眼见四门被阻塞,入不得城。
而麾下将士被当做箭靶,却不能反制,如今军心早就乱了,他赶在高季式合围以前,领数十骑弃军而走。
杜嶷自认有兄弟七人,皆为萧绎所仰仗,虽然丢了竟陵,但萧绎也不可能为此而杀他,尤其是北齐大军压境的关键时候。
剩余梁军纷纷弃甲投降,高季式领千余骑继续追杀杜嶷,其余骑士则被留下看押俘虏。
守城梁军眼见城外大军溃兵,主将逃亡,再无战心,慕容绍宗还未下令攻城,城中副将便开门请降,汉水东岸门户就此大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