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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520年可汗丑奴兵败于高车,为内讧所杀,由其母扶持上位的胞弟阿那瓌同年即被族兄示发领兵驱逐,逃亡北魏。
示发尚未有喘息时机,豆仑可汗之子婆罗门又起兵与示发争夺汗位,示发兵败逃往库莫奚、契丹以北的地豆于国,被杀,传首王庭。
柔然内部为了争夺汗位而展开的大规模斗争这才以婆罗门的胜利告终。
只是好景不长,次年,即521年七月,婆罗门被高车大军袭击,甚至不得不放弃了王庭、祖地,与阿那瓌一般选择投奔北魏。
眼看高车将要夺取草原霸权,北魏朝廷甚至放下了百年世仇,勒紧了裤腰带援助柔然,扶持阿那瓌上位,以制衡高车。
523年北疆大旱,六镇与柔然同受饥荒,北魏朝廷置六镇军民于不顾,派元孚持节赈济柔然。
联系到后续阿那瓌劫掠北疆成为六镇起义的直接诱因之一,北魏这一系列做法不禁让卖头援美的路易十六直呼内行。
阿那瓌恩将仇报的行为固然无耻,但不可否认,正是凭借帮助北魏平定六镇起义,顺手掠取大量物资,柔然才得以迅速恢复实力。
无论出于什么外在原因,阿那瓌带领衰落的柔然走向复兴,最终灭亡仇敌高车国,夺回草原霸主的称号,阿那瓌在柔然部族中的权威不容置疑。
此番行军,不是没有亲信劝谏,诸如其叔父邓叔子、侄儿铁伐等人都有过明示、或暗示地表达担忧,毕竟柔然行军速度着实太快了。
然而阿那瓌信任其长子庵罗辰的判断,认为突厥主力尽在王庭附近,此时为了救援王庭早已是心急火燎的他,哪还有耐心让哨骑细致地去勘察道路。
真要那样不紧不慢走过去,只怕突厥早攻破了王庭,劫掠妇孺而去,到那时那瓌面对一片荒芜的王庭,别说复仇,连填饱肚子都成问题,随军牲畜已经消耗了大半,剩余部分也吃不了多长时间。
想来突厥人也不会好心地给他留下粮食、牲畜以供军需。
许多看似铁头娃一般的中伏,其背后,中伏者也有自己深层次的考虑,只不过是一些关键节点的误判让他们葬送全局。
一如庵罗辰的误判,导致阿那瓌一往无前:既然突厥主力已经现身,哪怕有伏兵,那也是小股人马,他们真敢跳出来,凭麾下十万人马,可以随意拿捏,顺势一口吞下,就这,还有摸索前进的必要么。
阿那瓌对其子庵罗辰深信不疑,阿史那土门亦毫不怀疑阿史那俟斤能否完成他所交代的任务,他选择的伏击地点位于怀荒镇北部,距离怀荒镇城有三天路程,是怀荒通往王庭最短的一条路线,部众尽数依靠地形掩藏。
之所以选择此地,正是考虑到距离王庭甚远,柔然大军急于回援,必然无备,在误判突厥主力去向后,离王庭近了反而会放慢速度警惕起来。
同时,经过三天的急行军,柔然将士必然疲惫,突厥以逸待劳,以有备算无备,在人数相差无几的情况下,阿史那土门相信英勇的突厥儿郎怀荒北部彻底葬送柔然。
昭德三年(550)五月十八日,正午时分,柔然大军来得甚至比阿史那土门预期得更早,也证明他们在途中走得更急,休息时间更短。
显然阿那瓌是打定主意前半段死命赶路,将时间省下来,用作后半段路程的小心行军,然而柔然人这次救援王庭的行军注定不会有后半程。
阿史那土门望见十余名柔然哨骑,不由心头一紧,可这些人只是稍作探查,走了个形式,便匆匆而过。
时间不等人,王庭局势刻不容缓,容不得哨骑们沿途细致查看,对于阿那瓌权威的迷信也是原因之一,那可是带领他们灭亡仇敌的中兴之主,他的判断又怎会有错。
盲目崇拜的风气哪怕到了现代社会都不曾断绝,甚至愈演愈烈,更何况是公元六世纪中叶的游牧民族。
没有收到哨骑示警更让阿那瓌毫无防备地踏入伏击圈。
阿史那土门趴在山包望着鱼贯涌入的柔然大军,稍作计算,不下十万之众,他望不清柔然人脸上的疲态,但也知道柔然大军自十六日上午出发,才十八日正午即走完了整整三天的路程,不只是马,连人也遭不住。
等不及柔然将士尽数步入伏击圈,阿史那土门唯恐迟则生变,只见鸣鏑作响,已入瓮中的柔然大部无不变色,都是游牧民族,这时候闻见鸣鏑所代表的含义大家都清楚。
两侧山包无数箭矢射向慌乱中的柔然人,箭锋反射着正午的光芒,在柔然将士的身躯上绽放朵朵血花,一名名骑士栽落马下,有人痛苦呻吟,更有人再无生机。
“快退!快退!”
阿那瓌举盾高呼,没退多远,便望见前方拥堵,邓叔子冒着头顶乱飞的箭矢打马看过情况后,带着哭腔回禀道:
“铁伐所领后军已经被杀散了,突厥人在入口处放置了拒马,结阵防御,将士们冲不出去。”
眼看退又退不得,进,却因退回来的前军造成拥堵更是挪不开脚步,邓叔子俨然陷入绝望之中。
铁伐所部未入伏击,却轻易被杀散,并非他们不用命,也不是柔然将士实力孱弱,着实是太累了。
虽说常常被戏称为草原霸主之耻,但能够灭亡高车国,柔然将士的勇武值得被尊重。
阿那瓌心知再不振作,这两山之间的通道将沦为柔然汗国的坟场,他索性弃了盾,高举马刀大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