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1)
高季式此番出塞,跟嚈哒人联系也只是顺手为之,重点还是在突厥人的老窝烧杀抢掠,多造罪孽。
说句冷血无情的话,对于高澄来说,只要高季式完成任务能回来,哪怕这一万骑全丢了,都是大赚特赚的结果。
至于为何非要高季式这样的心腹,实在是这一万骑卒,三万余匹马,若是出塞,则有如断了线的风筝,捣毁了突厥老窝再丢了,自然不皱眉。
若是因为将领自认此行凶险,出塞即叛,丢了一万精骑,小高王能心疼死。
除京畿军与陕州军的调动以外,高澄命荆州刺史斛律光领骑卒一万,步卒一万南下郢州,协防江陵,以策应镇守夷陵的薛孤延。
又令尉兴庆领梁州军三万往寿州,屯驻寿阳,暂时归入寿州刺史段韶麾下,以防备梁人真敢跨江而击,随时支援高岳与厍狄干镇守的合州、扬州。
而纥奚舍乐、薛虎儿等人统御三万广州军,一旦梁人进犯郢、鄂两州,则迅速南下,部众暂时全数交由斛律光指挥。
高澄毫不怀疑纥奚舍乐、薛虎儿等库直出身的武官其忠心度,故而日常都让他们根据中兵府发布的指示,负责军士操演,也由他们带队赶赴战场。
但不放心这些人的军事才能,故而会让他们将指挥权交给自己更信任的人,如段韶、斛律光。
高澄表面上说根本不相信南梁、宇文泰会进犯,但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做出了诸多调派以防万一。
这也让他只能拢共派出十一万出塞大军,京畿军八万,并州军二万,陇右军一万,其中高澄亲领十万为主力,有四万骑卒,六万步卒,高季式一万骑卒为偏师,正奇相合。
之所以不带上州郡兵,是他认为在漠北草原难有攻坚战,带上他们纯属浪费粮食,这更是不带民夫的原因,大不了他高澄亲自给将士们作表率,自己浆洗衣物,穿越前他也不是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人。
又命左仆射兼户部尚书,被罚俸的崔季舒继续准备牲畜,这件事情在四天以前就开展,河南、河东,大量国营牧场的牲畜都在往晋阳聚集。
出塞作战,携带粮食的同时,赶着牛羊走,即可吃肉,亦可让牛驮着粮食、军械,人有时候也可拿它们代步,一举三得。
当然,也不是没有后患,大量国营牧场耕牛被抽掉,肯定影响明年的春耕,许多农民难以租到耕牛,但事有轻重之分。
高澄最后一项关于军事行动的指令则是命铁伐率领他麾下一万六千柔然残部,与一万帐妇孺往朔州暂住,即当初的怀朔镇,无需来洛,等待自己与他合兵。
新汗当立
随着高澄各项命令发布,众人纷纷行动起来。
京畿军将领们陆续回归军营待命,等待明日随他北上。
许多出征该有的准备,其实四天前就已经在做了,如今负责调集剩余物资的户部有条不紊,也就是小高王持身守正,否则崔季舒还能有闲工夫为他物色美妇。
而将以偏师出塞万里的高季式在家中受诏时,也并未有过半点迟疑。
其中凶险他并非不知,但出塞万里又如何,想他16岁初上战场,于韩陵之战就敢领了七名骑兵追击从容而退的尔朱兆数万大军,甚至追得太急、太深,都跟尔朱兆打过照面才回来。
17岁在襄阳城外,也敢以五百骑于溃军之际反冲陈庆之两万大军,给高澄留下重整阵型的时间。
这辈子活了34年,除了高澄不许他喝酒,他就没带怕过。
传旨之人让高季式赶快入宫面圣,显然高澄还有些话要当面与高季式说,至少不能拿到明面上来。
时值黄昏,明光殿偏殿,光线稍显昏暗。
高季式一进门,高澄便屏退了众宫人。
他毫不顾忌形象的坐在殿内御阶上,招手让高季式与他同阶而坐,而后语重心长道:
“子通,你我自幼相交,彼此相知,以你的性情,我便也不说什么若不愿,再临阵换将之言,传旨之人应该为我带了话,此番出塞,以杀戮突厥牧民、妇孺为主,牛羊等牲畜带不走的,亦尽数屠宰丢弃,不可留之于敌。
“但我还有一言要相告,若情势危急,无论是否马踏金山,你都可弃军而走,学陈庆之剃发化作僧人而归,对付突厥人固然重要,却不可使我失了你。
“这世上,过去能与我交心之人不多,当上了这劳什子皇帝,就更难找到这样的人,子通定要牢记,一切以自身安危为上。”
高澄没有自称朕,他不是在以北齐天子的身份与高季式说话,而是相识多年的老友。
若是别的人听到这一番叮嘱,定是痛哭谢恩,但高季式只是平静地点头应是,又转而胸有成竹道:
“子惠且放心,我定会凯旋而归,为你传回捷报。”
在过往这些年,见到了高澄做过的太多让他感动的事情,他从未怀疑过两人之间的情谊,哪怕对方成了天子,这对高季式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
无论是渤海王世子,还是齐王,或者是如今的天子,无论身份怎么改变,套用陈元康的口头禅,高季式心中只有高澄这一颗太阳。
高澄已经有三年没被人称呼过表字,高季式这一句子惠简直叫进了他的心里。
皇帝注定是孤独的,他不可能真的去以朋友的身份与大臣相处,天子需要有自己的威严,否则会遭轻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