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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注意的是无论桓玄还是萧衍等人,他们能在荆州成事,都有一个共同点,江州防线形同虚设。
弊端也显而易见,江州强藩要是起事,发兵建康,距离更近,也更容易,沿途少有阻碍。
故而南北朝时期,江州又有别名,即反贼工厂、造反基地。
自刘宋孝武帝刘骏从江州起兵以来,镇守此地的强藩不往建康问鼎轻重,都算是不称职的江州刺史。
因此,南朝历代都在分割江州之地,但到了萧衍晚年,由于高澄夺取江汉平原,兵锋直指江南,为了应对北方威胁,一改常规,他将其子萧绎安置在江州之余,也在补强江州,有意使他为国之藩屏。
如今坐镇江州的萧绎可谓是兵精粮足,麾下更有王僧辩、王琳、杜龛等将辅佐,他当然知道萧纶在打什么如意算盘,但出于对自身实力的自信,也愿意与虎谋皮。
建康台城的天子宝座,谁又不想坐上一坐。
王僧辩曾担心北齐趁乱南下,但萧绎却以高澄与他结有盟约为由,放松了警惕。
毕竟世人都知道,高澄与其父高欢还是有区别的,对盟约还是看得比较重,至今还没干出背盟相攻的事。
王僧辩再三苦劝,毕竟高澄此前没干过背盟的事,那是因为所得利益不足以让他坏了自己的政治信誉,可面对夺取江南的诱惑,保不准那位北齐天子就等着在这时候卖个好价钱。
一番忠言,却惹恼了萧绎,萧绎这人的猜疑心,比高澄还要重上许多。
以为王僧辩阻止自己起兵,是心向建康,于是当场拔刀将王僧辩砍伤,若非众将求饶,王僧辩真有可能身死当场。
虽说找了医者敷药,但还是被投入狱中。
“岳丈,你暂且在狱中委屈几日,小婿会为岳丈向大王求情,到时大王召见,还请岳丈莫要再违逆大王心意。”
前来探监的女婿杜龛劝说道。
“知道了。”
王僧辩神情有几分颓丧,他只答了这一句,便再没有了言语。
显然此番他禀忠直言,萧绎却拔刀将他砍伤,让王僧辩遭受了巨大的打击。
他受的是刀伤,但痛的是心。
四十三年前,王僧辩随父亲王神念自北魏投奔南梁,年长出仕,被任为左常侍跟随时年六岁的萧绎镇守江陵。
王僧辩几乎是看着萧绎长大,当然知道他生性多疑,但没想到主臣相伴三十七年,却依旧怀疑他的忠心,轻易拔刀相向。
杜龛知道岳父经历挫折,一时无心理会自己,便也提出了告辞,准备等萧绎心情好的时候,再为王僧辩进言。
萧绎这人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果然在起事之前,应杜龛等人求情,还是将王僧辩放了出来,官复原职。
王僧辩经受此劫,也不再反对起兵,他依旧尽心尽职参与各项战前准备。
但是萧绎那一刀,终究斩断了两人三十七年的情谊,如今的王僧辩对待萧绎,只是臣下侍奉主公的忠诚。
而身处湘州的萧纶,此时早已准备妥当,正自信满满的等着北方战报。
北齐昭德四年(551年)四月初九,斛律光与厍狄干先后过新城,抵达上庸郡,水军将领扶猛自降齐以后,终于重回故地。
此前受任上庸、新城二郡郡守的儿子已经被调往了洛阳,做了京官,扶猛对此早有预料,毕竟当初归降之时,齐使便明确拒绝了他子孙世镇上庸、新城的要求。
就连段韶、王思政等镇守外州的心腹都得频繁调动,扶猛也早有心理准备,儿子做个京官也不错。
如今再回想当初的要求,扶猛自己都觉得好笑,以北齐之国势,又怎会为自己一个小军头开世藩的先例。
斛律光留厍狄干麾下两万水师在上庸驻扎,以策应高澄将来南下。
汉水上游,水势湍急,水面狭窄,北齐水师难有作为,但高澄坚持水陆并进,只不过是为了萧氏诸子之心。
四月十日,在上庸稍作休整以后,斛律光问卜预测吉凶,出征之前问卜,一直是斛律光的习惯。
卜得大吉,斛律光于是以都督宋子仙领万人为先锋,亲随一万骑卒,步卒一万人,州郡兵一万为中军,大都督独孤永业领步卒三万为后军,厍狄干亲率水师两万,水陆并进,沿汉水北上。
宋子仙本是侯景部将,攻略江汉一战,侯景为得王爵,一路担当先锋,奋勇拼杀,功勋卓著,高澄便升侯景剩下的一万余人为战兵。
此番高澄为斛律光征召江汉战兵,侯景麾下这万人便也随之北上,由宋子仙统领。
作为后军大都督的独孤永业更是老资格了,还是高澄当世子的时候,亲自往晋阳在高欢麾下挖来的将领,这些年始终都在镇守关隘,如今终于被调来前线。
魏兴郡,源自于三国曹魏年间,曹丕取“曹魏兴盛”之意,由西城郡改置。
其治所屡有变更,自西晋永嘉之乱,才确定在了汉水北岸的西城县(陕西安康西北)。
独孤信将心腹部将杨忠委派至前线,镇守魏兴,不求能阻敌国门之外,杀伤多少敌军,但至少要使敌疲惫。
过往十年,宇文泰为了防止高澄派兵沿汉水北上进犯汉中,在魏兴郡境内的汉水两岸多筑烽堡、城戍,这些堡垒就是齐军前进途中的钉子,等着他们一个个拔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