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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高王在长沙期间,仅仅是安抚士族,与官员宴饮,并未考察民情。
主要也是入城时才遇了刺杀,他也拿不准城里是否还有别的刺客,斛律光这些天一直在大索全城,搜查来历不明之人,但高澄也不清楚是否会有漏网之鱼。
湘州士人与衡州士人一般,都对此前驻军荆南的厍狄干抱有极大的意见。
当初萧纶逼反荆南士民,厍狄干领军救援,代为平叛,过程很是血腥,其中不少并未从贼的士族豪强,仅仅是侵占田亩数额巨大,或者藏匿大量隐户,就被他冠上谋逆的帽子,动辄抄家灭门,将隐户归为税户,把私田转作公田。
如今高澄来了长沙,便有不少遗孤露面,请求归还产业。
对此,高澄只是询问过湘州总管府主薄,是否为他们按照均田制分配了公田,得到了肯定答案,便将人给驱逐。
他高澄吞下去的东西,什么时候吐出来过,真要归还产业,引得人人效仿,齐朝这么大的摊子该怎么维持。
在此期间,斛律光搜出许多来历可疑之人,顺藤摸瓜,也弄清楚了果然是那群妄想复国之人主持了此前的刺杀案。
萧家自己都放弃了江山社稷,这群南梁遗民还想着复国,高澄没有嘲笑他们的愚忠,可下起手来却毫不手软,尽数沉了湘江喂鱼。
随驾的萧妙淽有心劝说高澄莫要牵连太广,但也知道这些人的存在反而会害了洛阳萧氏一众人的性命,便也作罢,选择了袖手旁观。
高澄在长沙度过了昭德六年,元日里终于在重重护卫下,往城郊祭天。
昭德七年(554年)正月初九,高澄终于启程北上,渡过长江来到郢州州治江陵。
恰逢郢州刺史薛修义患病,被人抬出了城迎驾。
薛修义曾是高敖曹的狱友,一起被尔朱荣随身关押,高欢任晋州刺史时,就与之有过联络,如今已经是七十八岁的高龄。
当初高澄夺取江陵,寻找镇将,薛修义主动请缨,斛律金担心这个汉人老将会心向南朝,曾进言高澄不予他兵马,只让他在江陵组建州郡兵以作防卫。
小高王也听从了斛律金的意见,因为当时的他也不清楚南朝对汉将的向心力。
如羊侃、羊鸦仁,甚至连王僧辩与其父王神念这等胡人,都不惜放弃北朝的官爵、宗族,一心一意南奔,为萧家卖命。
所幸薛修义镇守江陵数年,兢兢业业,高澄入驻江陵即以苦劳为由,升薛修义为县公,而薛修义也顺势上了辞呈。
夺爵
薛修义上表请辞并不让人意外,七十八岁的年纪,如今又患病卧床,只怕也不大有机会好转,这种情况下就是把云游在外的全元起师徒唤来,也起不了多少作用。
高澄同意辞表之余,更赏赐布绢三千匹,以慰其劳。
薛修义去职,高澄索性设置郢州总管府,以高岳为郢州总管,若宇文泰东出,由他负责江汉防务,并伺机支援斛律光。
高澄抵达江陵后,夷陵守将薛孤延上表往江陵求见,在得到应允后,薛孤延命副将代为守城,自己则快马赶到江陵,向高澄汇报他镇守夷陵期间,对楚州地理人文的调查。
“陛下若有西进之心,末将愿为前驱!”
薛孤延拜请于地,主动请缨道。
“薛孤将军快起,朕置将军于夷陵,便是有心让将军熟悉地理,将来大军西征,正可使将军为先锋大将。”
薛孤延无疑是员猛将,其在高欢麾下时,曾驰马按槊,勇斗天雷,李元霸见到了都得直呼内行。
相较于李元霸硬生生遭了雷劈,薛孤延运气算好,只是被雷火烧焦了眉毛、鬓角,但这份勇气做不得假。
高澄那番话也不是胡扯,当初以薛孤延镇守夷陵,就是在为日后伐蜀做准备,好让薛孤延熟悉地理。
薛孤延之所以急着请战,也是为王爵闹的。
高澄麾下外姓将领封王有两条途经,其一是建国时满足封王三要素,即信都元从出身、有郡公爵位、军功卓著。
薛孤延是高欢镇守晋州时的旧部,出身自然不是问题。
第一次西征失败,他与窦泰共救高欢,随他南征北战,军功自然也能满足。
恰恰高澄建国前,薛孤延只是县公爵位,差了一级,因此没赶上那批开国郡王。
第二条途经自然是建国后,因军功封王,这一条途经已经不再要求信都元从的身份。
薛孤延在平定江陵的战事中,被授予郡公一爵,随即被安排镇守夷陵,再未有立功的机会。
眼瞅着大批老将退居二线,薛孤延距离五十这道槛,也没几年了。
众所周知,凡是冲阵之将,年过五十在高澄眼里就会失宠,就连高敖曹、彭乐都不能免俗。
或者说这是小高王对他们的保护,希望这些为他们高家拼杀二十多年的老将们能够安享晚年,莫要落个马革裹尸的下场。
这些人大多已经功成名就,也都愿意领高澄这份情,就此退居二线,在后方练兵。
但薛孤延作为在世的晋州旧人里,唯一没被封王的武将,其心急不亚于之前的侯景。
当然,急归急,也没什么好抱怨的,毕竟标准都清晰明了的摆在了这里。
高齐王爵固然不能传给子孙后代,只是一想到将来九泉之下与一众老兄弟相会,满屋子的郡王,就他一个公爵,着实丢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