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1)
但宇文泰也有苦难言,北部厍狄干初始只是故作声势,但随着高澄亲自下场,为了不使宇文泰威胁其后路,在蜀道上也开始了浴血奋战。
而东部的楚州,更是不得安宁,慕容绍宗抵达后,即命薛孤延日夜骚扰,根本脱不开身。
倒戈
北齐席卷桂地,岭南震恐,但对于身处沦陷地的岭南西部民众来说,生活并没有什么变化,无非是城头换了旗帜。
生产经营依旧照常进行,那些巡弋的将士也没有扰民之举,与传闻里的残暴形象迥然不同,反倒在高澄离开前的特意安排下,时常上演军民鱼水情,以打消南陈政权这些年对北齐军纪的抹黑。
斛律光领军南下后,并未与高澄汇合,而是在他的授意下,把守西侧险隘,以防宇文泰不顾一切由云贵高原东出救援。
而在高澄向粤地逼近的同时,冼挺也闯进了冼英的帅帐。
“桂林已陷,齐军兵临合浦(广西北海市辖县),逼近高凉(广东高州),将士们忧虑家人,无心再战,如今局势危如累卵,而齐主之德,四海称颂,莫不如顺天命,应人意,卸甲倒戈迎奉齐主。”
冼挺即为冼英之兄,先祖世居高凉,为俚人首领,其部族占据山洞,有十余万户,由于家族推行女性世袭首领制度,故而这首领的位置落在冼英头上,而非其兄冼挺。
冼英却不松口,她回绝道:
“天子待我以恩德,我自当舍命报效,又怎能临危背弃。”
冼挺见她执迷不悟,愤慨道:
“你自然是不惜一死,但作为首领,可曾考虑过部族,非得让众人为你陪葬不可!”
冼英闻言沉默不语,冼挺见状也平缓了气息,苦劝道:
“即使此战能使齐人退兵,但以高齐之国力,亦无伤骨肉,若是他们年年来伐又将如何,难不成非要我们俚人死绝了,才能替你报答君恩?”
冼英还是不作答复,冼挺急了,他搬出陈年旧事,说道:
“当年我行事不法,听你劝告,才一心保境安民,今日你为何就不能听我一次劝。”
原来冼挺早年间桀骜不驯,恃强凌弱,常常劫掠周边州郡,为害一方,是听了冼英的劝说,被她感化,才改变了行迹。
冼英被兄长逼得紧了,这才说出心中顾虑:
“当日我曾将齐使执送广州,如今头颅还悬在城楼。”
冼挺见她态度软了下来,赶紧趁热打铁劝说道:
“齐主有混一宇内之心,又岂是拘泥小节之辈,若你倒戈向齐,齐主必定扫榻相迎,绝不会计较旧怨。”
冼英看着冼挺的殷勤劲,暗自一声叹息,说道:
“兄长不妨将你营中齐使带来。”
冼挺脸色一变,却又转瞬即逝,很快恢复正常,他并没有否认,临出帐前,冼挺不放心道:
“无论结果如何,万万不可害他性命,否则连害两使,与齐主的仇怨再难消解。”
“我自知之。”
冼挺离开没多久,便带了一名中年男子回来。
“在下祖珽,添为使节,奉我主之命,特来拜会冼夫人。”
冼英打量了祖珽一番,才问道:
“此前有人游说我,被我执送广州,头颅至今高悬,你如何还敢冒险前来,就不怕步其后尘?”
祖珽浑然不惧,他笑道:
“我主宽宏,能赦冼夫人前罪,但再是宽广的胸襟,也容不得两次被人作践好意,想必冼夫人也听过南越杀汉使者,屠为九郡的故事,汉使贵重,齐使也不卑微,珽纵然身死,但能得冼氏全族殉葬,亦能含笑九泉。”
冼英这才明白兄长为何要叮嘱自己切莫再害齐使性命。
“尊使请坐。”
祖珽才一入座,便对冼英道:
“冼夫人召我前来,想必也不是要听我兜圈子,我主愿以桂林总管一职相授,将合浦至交州,一应民事尽由冼夫人处置。”
冼英沉吟不语,冼挺却迫不及待道:
“能否世袭罔替?”
祖珽摇头笑道:
“二位应当知道,我大齐之地,皆为王土,从未有过世袭罔替的封疆大吏,我主曾有言,过去不曾有,将来亦不能有。”
冼英心道,人生不过百年,难不成你还能管得到身后之事。
又听祖珽继续道:
“来之前我主曾交代,要与夫人开诚布公,挺便与夫人直言,夫人在世一日,这桂林总管一职便会设置一日,若夫人亡故,即会立即废除此职,细分州郡,绝不会有世袭罔替的可能。”
冼英闻言,暗自颔首,若是这祖珽一口应承下世袭罔替之事,她反倒不敢相信高澄的诚意,稍作思量,冼英沉声问道:
“不知齐主得了岭南,将如何对待我等俚人?”
祖珽知道这是对方最在意的问题,好在临行前高澄已有交代,他从容道:
“我主有言,若取岭南,将申令地方官员尊重俚族信仰习俗,传授耕种技术,推广文教,俚族学子也能参加科举,只要有真才实学,便能入朝为官。
“在我主心中,无论胡汉,都是他的子民,没有高低贵贱。
“要求只有一点,尽到该尽的赋税义务。”
冼英还未表态,冼挺便急着催促道:
“齐主如此开明,阿妹何故犹豫不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