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手指堵都堵不住(10 / 34)
得安生,林老爷说要将她和秦大娘一起赶出去呢。”
我说:“好歹是亲生骨肉,又当着人家外公的面,这可赶不得吧。”
“话是如此。但外祖毕竟是外人,不能罩她一辈子。等他们一走,这林小姐在府中的日子更要不好过了。”
戚伤桐问:“她那奶娘呢?”
“秦大娘是林府里唯一一个好人了,只有她最待见林小姐,将她当亲生女儿养。这几日为给她找鹦鹉,急得头发都白了。”
三兄弟和戚伤桐纷纷叹了口气,不知是不是各自想到了动容处。
之后他们便沉默着一路无话,唯有梨花在我肩上越叫越欢,似为靠近家和主人而欢喜,不知烦恼为何物。
黄老师傅是半夜走的。在很久之前他就为自己置办好了寿衣与棺材,遗体已然入殓,还未下葬。
戚伤桐与我在他棺前上了香,香柱燃尽后,余烟中现出一个半实半虚的影子。三兄弟浑然未觉,我张口就要叫他,手突然被戚伤桐拍了拍。
他说:“他们看不见。”
我恍然醒悟,对那黄老师傅的鬼魂点了点头。他死后,浑浊的目光变得清澈,牢牢定在武师傀儡身上。
武师傀儡走上前来,将手平平伸出。长子竟领会了其意,把自己腰间的棍棒交到了它手里。
它一腿迈开,摆出一个无可挑剔的起手式,接着,一招一式地将一套棍法演示了出来。和谐、流畅、铿锵,一分不少,一分也不多。老者的鬼魂看着看着,双目闭了起来。
鬼是不会流泪的。
他复又睁眼,对着戚伤桐作了一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棺木。
“老师傅说,黄家祖传的二龙棍不必随他陪葬了,就拿出来放在傀儡手里吧。”戚伤桐说。
“戚先生?”三个男人从震撼中如梦初醒,“我爹……我爹和我们说话了?”
他们左顾右盼,戚伤桐道:“他已经走了。”直至他将这句话说完,那魂魄才淡化烟消。
“三位保重,我们告辞了。”
“戚先生……”身后传来扑通三声,是他们跪了下来,“谢谢先生,该给先生的报酬我们一分也不会少的!”
戚伤桐停步,回头道:“半车榉木、半车柏木,几位料理好令尊后事,无论何时送到我家,都可以。”
走出武馆的门,我将梨花从袖中掏了出来,它在我虎口上啄了几口,似不满我把它闷了这么久。
戚伤桐瞥了它一眼,笑道:“留了它这么多天,也该物归原主了。”
他拉住一个过路的人,问:“请问金线巷林府怎么走?”
对方给他指了路,离了好久还一步三回头地看他。
我问他:“你有没有发现,今天很多人都忍不住看你好几眼?”
“发现了。”他说,“难道我今天的样子很滑稽?”
“恰恰相反,他们也都觉得你很漂亮。”
“也?”
我心中一颤,没想到刻意玩了个文字游戏还被他抓了正着,摸着鹦鹉讪讪道:“对呀,我是说,他们和我想得一样。”
他洒然一笑:“连兄夸我,怎么还一副心虚的样子?是怕我介意被人说「漂亮」么?”
我问:“那你介意么?”
他摇摇头,一甩袖:“走,去林府。”
走到金线巷附近,我们就顺着一阵尖厉的喊叫声顺利找到了林府。
那叫声耳熟得很,与当日林小姐发出的一模一样。
我们围着府宅绕了一圈,戚伤桐在后门伫足,说这里离得尖嚎声较近。于是他伸手扣了扣门。
来开门的是个丫环,本是一脸不耐的表情,见到他的那一刻眼眸都亮了,轻声细语地问:“公子有什么事?”
戚伤桐说:“我们捡到一物,听闻是府上小姐遗失的,特来归还。”
一听是来找林小姐,那女子露出些许失望神情,懒懒道:“公子请进吧,沿着石子路走,小姐在哪……想必你们都听到了。”
戚伤桐对她道声多谢,我们就这样摸进了林府的门。
后门是很偏的地方,厨房、柴房与浣衣房均在后门处,而林小姐的小小院落与下人们挨在一起,一同被和主人们的居处隔开。连伙夫和烧火工们都受不了,倚在门前边嗑瓜子边“呸呸”地往她院子的方向吐壳。
我只觉唏嘘:“何必这样对待她。”
戚伤桐语带好奇地问:“你是说她的家人,还是府中的下人们?”
我说:“都不该。但下人仗势欺人,以下犯上,更让人心寒一些。”
他说:“做主人的是她的血亲,都不能给她尊重,怎能指望这些拿工钱的呢。”
他似乎话中有话,我心中一凛,放平了语调,说:“是啊。她父亲难道对自己过世的发妻也没有一点感情吗,居然如此苛待她留下的女儿。”
“或许正相反呢。”
“什么?”
“没什么。”他摇头。
说话间,我们已站在小院的门外。梨花发出兴奋的啾鸣,从我手中挣脱出去,飞向院内。
那嚎啕忽然止住了,随之而起的是女孩惊喜的声音:“梨花!梨花!是你吗?”她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向我们靠近。
我已经看见了她绿色的裙子,戚伤桐却拉我一把,我们两个的身形一起被院墙遮住。
“小姐,你慢点跑,诶!”追出来的人是她的奶娘秦氏。
鹦鹉落在了女孩手上,她用额头小心蹭了蹭它的小脑袋,脸上的笑意灿若春花,完全看不出刚才的尖叫是她发出来的。
“秦妈妈,梨花回来找我了,你又把梨花救活啦?”
秦氏明显怔愣了一下,随后勉强笑道:“是……奴婢将它救活了,小姐这一次可要好好看着它,可别让它再死了。”
女孩说:“好,我用笼子把它关起来。让它再也跑不了。”
秦氏忙道:“不行,它被笼子关着,多可怜呀。”
“可是不被笼子关住,老二老三那两个坏东西就把它打死了。”
秦氏蹲了下去,握住她的手,眼中含着泪道:“没关系,打死了……只要奴婢在,还能给它救活……”
女孩脸上的笑意变得更深,抱着鹦鹉道:“秦妈妈,外公要带我走,你跟着我们一起走吧。”
“那不行。”妇人摸着她的脸,“奴婢不能走。”
“外公不喜欢我和梨花玩,要是他也把它弄死了怎么办呀。”
妇人盯着她,眼中流下两行泪,用生硬的语气说:“那小姐就别随他们走了吧。”
我将脸转了过来,没有去看那女孩是点头还是摇头,似有一块郁气结在心口,怎么也化不去。
一只手抚上我的肩背,轻轻拍了拍。那口郁气蓦地化成一声重重叹息,被我吐了出来。
那是戚伤桐的手,那手掌一直是温暖、坚定的,将我混乱游离的思绪拍得归位。
“她……”
他对我晃了晃手指,做了个口型:她发现我们了。
许是我的叹息声惊扰了秦氏,她出来查看,我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她一下子惊跳起来,像大白天见了鬼似的。
“戚公子……”她的声音都是虚软的,“你们怎么在这?”
“五天前在街上偶遇小姐和她外公舅舅们,捡回了这只鹦鹉。本以为你会找上门来讨要,结果一直没等到,正好今日来镇上办事,就顺路送来了。”
秦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