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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瑜控制着脚程,一路平稳的走到了家里,哪怕汗流浃背,但他的呼吸却依然还算平稳。
只不过,刚到家门口的时候,他就发现了,今天方三多居然在家!
平日里,他回来的时候,方三多应该还在田里,今天居然早早的就回到了家。
更别提,今天他应该是要去城里买米的,方家村距离县城二十多公里,哪怕坐牛车,等他回来也应该是黑天了。
而且,隔得老远,方瑜就能看出,方三多现在正一脸愁容不展。
“狗蛋,你回来了?”
方瑜打开篱笆门的那一刻,方三多就看到了方瑜,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由的想收敛起脸上的愁色。
但他一生都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让他学会表情管理那真的是太难了,所以,方瑜非但没能看出他是收敛起了愁容,反而看上去愈发一股便秘的模样。
方瑜将柴火放在墙墙角,舀起旁边水缸里的水,先喝了好几大口,然后一股脑往身上浇了一瓢,任由身上的麻衣浸透。
其实这麻衣早就被汗水浸透了,如今冲洗了一下,浓郁的汗味反倒淡了不少。
接着,他就这么顶着湿漉漉的头发,来到自己房间,拿出一个自己昨天洗了已经晒干了的头巾,裹在自己的头上。
立刻便化身土家农工。
此时方瑜这才走进方三多的土屋,对着憋着难受的方三多,正声问道。
“叔叔,发生什么事了?”
方三多欲言又止,止而欲言,最后长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
“等你婶婶回来再说吧”
说着,就又叹了一口气。
方瑜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昨天婶婶收了自己的一套穿过的麻衣,此时婶婶应该在井边洗衣服,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回来了。
果然,没过多久,婶婶便从外面和另一个大婶说说笑笑的路过自家篱笆。
她对着那个大婶笑着道别之后,这才抱着木盆推开家门,一推开就看到了主屋里坐着的方三多还有方瑜,脸上绽放出了比刚刚还要灿烂的笑容,远远的就开口说道。
“当家的,你回来了!狗蛋,你今天砍了蛮多柴的,明天就可以砍少点了,先把这些担去卖了吧”
直到她进了主屋后,才意识到了房间里凝重的气氛。
“咋咋的了?当家的?”
黄梅侧抱着木盆站在门口,被这气氛弄得不敢进去了。
方三多看了一样黄梅,脸上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说道。
“阿梅,你先把衣服挂了,有点事,我们要商量一下了”
黄梅见丈夫这般模样,那还能说什么?只能急匆匆的将衣服挂了,然后回到主屋,坐在了方三多的对面。
三人呈三角坐着,方瑜和黄梅都盯着方三多,等待他开口。
方三多砸吧了下嘴,端起桌上的木碗喝了一大口井水后,这才开口说道。
“我今天和二牛他们搭伙雇了一辆牛车去县城买米,去了之后,才发现,现在县城里到处都有人一副逃荒的模样,城门口的守卫也查的十分严,有一些没有出城路引的人,都被抓走了,听说要被关进地牢里!”
“当时我和二牛他们就感觉到心里慌张,哪还敢进去,找了一个出了城的老爷子问了问才知道,原来,县城里发了通告,说是西凉要打仗,为了征集粮草,要再增收三成赋税!!”
“什么?三成?”
黄梅发出了惊呼。
“可是明明上上个月,我们刚刚交过一次赋税,如今还要再交三成?!”
方三多看着黄梅委屈的面容,闭着眼,叹了口气,说出了一个让她更无法接受的事实。
“不是再交三成,而是再收一次赋税,并且提高三成”
“上次我们缴纳了六个大钱,听大爷说,这次要缴纳足足八个!”
在楚国,10文称为大,100文称为掌,1000文称为吊。
这是流传于市井内的量化单位,据方瑜所了解的,整个村子里,就没人见过银子。
黄梅看着方三多,嘴巴张了张,语气苦涩的说道。
“八个大钱?可是我们现在的全部的钱都才不过两掌这要交了去,我们怎么活?”
“所以,才会有人想逃啊”
方三多叹了口气,然后说道。
“当家的,那我们怎么办?你买到米粮了吗?”
黄梅这时候才想起,方三多是要去县城买粮的,如今城也进不去,那怎么买粮?
家里的粮已经快空了,不买就连这几天都撑不过去!
方三多点了点头,从他的木桩下提起了一个粮袋放在了桌上。
黄梅连忙提了起来,用手颠了颠,没想到份量还很足,根据她的经验,这至少有三斗!
而就在方三多把粮袋提出来的那一刻,方瑜的鼻子动了动,突然眼神就变得锐利了起来,看向方三多的时候,眼中颇为震惊。
黄梅却没注意到这些,她此时正提着粮袋,一脸庆幸。
手上有粮,她的心里才算是有了底,感受着手上的重量,她有点好奇的问道。
“当家的怎么买了这么多粮?你把钱全买了?”
方三多沉默。
随即,他伸手探入衣兜,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袋子,袋子里鼓囊囊的,丢到桌子上,还有清脆的钱币碰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