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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应该做到了我想做的事情。”
锡安可以确认深渊奇想已经离开了这个宇宙。
“这倒不算错。”内原户哲夫露出了爽朗的笑容,说到,“你确实做到了这个宇宙中从未有人做到过的功绩——那就是驱逐深渊奇想。你将它驱逐得非常完全,它在三亿六千万年的准备中,在太阳系所留下的诸多锚点,也同时溃灭。你凭借你的头脑也对物理有过研究,自然也理解,被视界封闭的它已经与视界外的宇宙不再具有任何联系。”
他的脸黝黑,而两排牙齿洁白干净,一开一合,轻声吐露:
“视界内外的命运是永无可能相交的。”
锡安的身子一僵。
他很早以前就已经意识到了,但他觉得许多事情或许不会那么绝对。他就回答道:
“这是人类二十世纪的研究……”
“确实这是人类的研究。”然后内原户哲夫就问出了那个问,“那么按照人类的研究,你有想过吗?同样被视界驱逐的你会是个例外吗?”
锡安故作镇定地喝了喝内原户哲夫倒的水。
“只要再度打破视界……就能回去吧?”
内原户哲夫看穿了锡安佯装的镇静,心满意足地站起身来。
“果然,你还不明白——脱离宇宙的含义。”
锡安发现了他藏在神色间的快意。
这人对他绝不是友善的。
“首先,你能打破吗?”
那是,内原户哲夫问。
锡安一时没出声。
脸上是一种深沉的颜色。
他确实不知道该如何打破宇宙监察房间。
只知道,在他的知识体系中,这代表了一个宇宙的拒绝。
双重的异自然已经超越了物理法则与时空背景忍受的极限,所以时空间的蜷曲,将他和深渊奇想一起送出了宇宙。
“也许,我只是需要一些时间进行研究和进步。”
他说。
于是内原户哲夫就笑了。他的双手负在身后,而转过身去,开始遥望如同纤维般舒展的流光,还有流光之中永恒的漩涡。
他没有直接批驳锡安的想法,而是自顾自地说到:
“我很久以前一直在思考,宇宙的数量究竟有多少。”
“数量?”
锡安抬头看向他。
“数量是很重要的呀。”
他不急不慢地问:
“比如音乐……音乐是由什么组成的呢?”
然后他自答道:
“无非是一堆不同频率的声波,不是吗?可是,不论是任何声波的组合,都可以轻松地利用不足一个宇宙的算力轻松遍历。给定长度的音乐的数量是非常有限的。”
“那么文字呢?”
“不论是怎样意义的文字,也不论这个文字的符号是什么样子的,又有多么复杂漫长……只要文字的数量有限,也终究会在一个宇宙的物质的点阵图中尽数遍历吧?”
这里的遍历是将每一种排列组合全部列出的意思。
锡安非常清楚这点。
“那么事实呢?或者说,故事呢?”
他转过头来,重新坐会自己的椅子上。
那时候,无数星光倒影,斑驳迷离。
“也都是在有限的文字之中可以写完的东西,又能有多少数量呢?于是我曾经还是凡人的时候,就在想……宇宙的数量到底是多少——如果宇宙的数量足够多,岂不是,每一个宇宙都可以对应一本书籍?甚至每本书籍的每一页的进度。也不要去管物理规律怎么样,也不要去管那个宇宙中究竟是什么样子矛盾的世界……”
然后,他庄严地说出那个答案:
“现在我知道,宇宙的数量是无数、无量。”
“你,我听到你是用相似的程度,来形容宇宙之间的距离的。而我又听过一个异自然使用稠密来形容宇宙的。我就问它们你们说的稠密是什么意义?它们好心答了,说稠密的意思,就是在任意两个宇宙之间,还可以找到无数个介于它们相似程度之间的宇宙,不管……你觉得到底有多靠近。”
这就像数轴之上,任取两点,这两点之间都可以找到无数的点。
不论这两点看上去有多靠近。
然后,内原户哲夫抬起头,庄严地凝视眼前的人。
锡安对宇宙以外的事实一无所知。
他也是第一次接触到这样的知识。
而且,这些知识可能不仅停于人类的猜想,而可能是被眼前的神秘所揭示了的……事实。
“之后我又在想时间代表什么?对个体性的生命来说,时间又代表了什么?如果你现在穿到一个和你的宇宙一模一样的宇宙,你觉得你回到的家乡是会在一千年后、一千年前,还是原地不动呢?”
锡安只能坐在原地,一双漆黑的眼睛一动不动地凝视内原户哲夫。
然后,内原户哲夫笑了:
“好了,现在我要再问你一句,你现在理解到了被排除出住宇宙的后果吗?”
那时候的锡安静默了很久。
很后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并不愿意说话,只知道那时他的心灵渺渺茫茫,一时之间竟什么都不愿意想了。
这可能没有别的原因,只因为他非常清楚这黑色的男人所要说的话:
“你的意思是我彻底与那个宇宙失去了……时间与空间上的联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