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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奇点了点头:“嗯,这是第一层。”
曼曼:“这还分层吗?”
冼皓笑出了声:“丁老师是老师出身,老师讲课就喜欢这样,一二三四、甲乙丙丁。”
华真行接着说道:“修士的父母、子女、亲眷未必是修士。”
丁奇又点头道:“嗯,这是第二层。”
华真行:“所以广义上看,散行戒也是在保护每一名修士的父母子女、亲眷家人,保护他们在世间立足的根基。在此基础上又有一个特例,就是共诛戒。”
丁奇:“散行戒是一千二百年前正一祖师所立,那么在正一祖师立散行戒之前呢?”
华真行:“冈比斯庭的神术师守则中也有类似的规定,只是逻辑出发点不同,但在实用性方面是一致的。
就算没有正一祖师立散行戒,各宗门高人也不会看不到这种问题。
散行戒之所以为散行戒,并不是因为正一祖师定立了它,而是在各派的门规之外,大家达成了一种共识,并且建立了一个体系去维护执行它,便是今天的昆仑盟。”
丁老师:“做一个假设,倘若没有昆仑盟呢?”
华真行:“只要有这种必要,仍然会有人自发去维护类似的秩序,但那就未必叫散行戒了。最极端的情况,可能每个宗门都划出一片势力范围,建立某种规则。”
曼曼:“这说的好像是非索港的街区帮派啊!”
华真行笑了:“确实有点像,黑社会也不会天天都打打杀杀,否则早就死得人都不剩了。非索港那些街区帮派,只是秩序的填补。
我还听说过红港的那些黑帮,平时也就是做生意的,划一片势力范围收保护费、卖违禁品、开赌场、妓院,还有各种看似正当的生意代客泊车、垃圾清运、社区团购啥的。
之所以说他们是黑帮,因为他们生意都是排他性、垄断性、买办性的。他们上面是那些原本应该提供秩序服务、却故意让秩序缺位的人,帮派分子不过是看场子的马仔而已。”
丁奇哑然道:“总是举这些例子,小华你这从小到大的,可真不容易!”
华真行:“言归正传,如今的昆仑盟到底有什么问题?你们二位还没说明白啊。”
白少流:“散行戒规定了修士的行为边界,但昆仑盟本身也有行为边界。很多事情是与散行戒无关的,它就发生在世俗中。
比如鲁慕白死就死了,他要是不死昆仑盟还会让他再死一次,需要多少次就多少次。
但是鲁慕白之女庄阳泉呢?她是个毫无修为的普通人,假如鲁慕白不是定风潭掌门,庄阳泉还会那样的人吗?”
华真行答道:“也许会,也许不会。这世上还有不少庄阳泉那样的人,未必都出身于修士之家。”
白少流长叹一声:“这正是问题所在啊!”
见华真行神情疑惑,白少流又解释道,“修士也是人,既是世人,就不可能不受世事影响。而昆仑盟成立以来的这些年,世事变化之剧前所未见……”
东国近年来的经济持续高速发展,不仅意味着财富积累,也伴随着快速的财富集中。
生产能力的增长速度前所未见,这是技术进步与工业化的结果。
整个社会所积累的财富,以惊人的速度集中,这是资本化改造的结果。经济发展越快,这个进程就越快。
它所导致的社会变化,就是人与人之间那道鸿沟越来越宽、越来越深。
举个例子,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现代人李四,以正常的方式从事一份正常的工作,想实现另一个人张三口中的“小目标”,恐要从正一祖师的年代就开始积累财富。
这样的两个人,他们的智商水平、知识储备、人生付出的努力,有根本的差异吗?并没有!这道鸿沟,只是生产关系中的阶级差异。
某个人可能跌落,也可能跃迁,但这条鸿沟是始终存在的。它如今比以往任何一个时代都更具迷惑性,影响也更深远。
近些年来的东国,有关阶级分析的话语体系无声无息间渐渐被抹去,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套资本创造财富、推动社会发展的话语体系。
对成功与成就的定义发生了变化,社会主流价值观也会随之变化。
比如凭勤俭无法跨越鸿沟,于是勤俭就不再是美德,再比如简朴是消费主义的天敌,于是就简朴越来越被人厌恶。
越来越多的人在效仿、宣扬、炫耀鸿沟之上的生活与思维方式。
当一个普通人从小刻苦学习,长大后勤劳工作,也永远实现不了所谓的成就与成功时,那么人们追求的目标,就变成了怎样跨越那条鸿沟。
这就是资本叙事的逻辑,用经过筛选的个人视角碎片化逻辑,告诉人们成功的目标就是跨越那条鸿沟、然后待在鸿沟之上,而不是消灭那条鸿沟。
在张三眼中,李四不算人,至少不是与他们一样的人。
张三们还会用一切手段占据话语权,去告诉每一个李四:当你跨越鸿沟之后,你就会成为另一种人、我这样的人,这就是成功。
当李四的目标是成为张三,那么首先就要肯定张三们的话语体系,然后效仿与效忠于他们。于是个别李四可能变成张三,但李四们则永远只能是李四们。
资本叙事的逻辑是什么?有人说增殖,这不准确,因为增殖是其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