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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祝祭霖跟毕白一无所有地跑到一个陌生的城市,开始艰难求生。
最开始祝祭霖去捡废品卖,从白天捡到晚上,换了钱住15块一晚上的旅社,有天运气特别好,有个叔叔给了祝祭霖两百块钱,回来祝祭霖给毕白买了份鸡排饭。因为他很久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饭了。那天他心情很差,祝祭霖偷偷看到他的眼泪掉进了饭里,祝祭霖没戳破。
旅社的墙壁好像是纸板隔起来的,连隔壁做爱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祝祭霖跟毕白挤在一起,才想起他们很久没做了。
祝祭霖问毕白想不想,他说不想,因为这里不好洗澡,而且环境很差,怕祝祭霖生病。
毕白在学校的时候就自学了编程,也有自己的投资计划,应该跟程序员差不多吧,但是他一直被拒绝,因为他没有电脑。
当然不可能一直捡废品,祝祭霖一直计划着偷钱。当人的生存都成了问题的时候,自然顾不上道德了,更何况祝祭霖本来就没什么道德,就算会下地狱那也是死了之后的事。只是小城市的人好像都很抠,钱包藏得严严实实的,碰都碰不到。
祝祭霖蹲这个大广场好几天了,来跳舞的人还挺多的,可能因为祝祭霖长得乖,又会说甜话,祝祭霖就往旁边一坐,就有人陆陆续续把自己的包、手机交给祝祭霖让祝祭霖保管。后来的人以为祝祭霖专门管这个,也跟着交给祝祭霖看管。
每天傍晚,祝祭霖连续一个月都在干这个,周围不少叔叔阿姨认识了祝祭霖,跟祝祭霖说话。听说祝祭霖住廉价旅社且被爸妈抛弃的时候,纷纷流露出同情的目光。
但祝祭霖不觉得自己可怜,因为他有毕白。
今天祝祭霖又来了,手上很快塞得满满当当的,祝祭霖笑着看他们跳舞,数着数字,1,2,3。
人群发出惊呼,因为诺大的广场连带着附近的居民楼一同停电了,一时只有挂在天上的皎洁的月亮发光。
趁他们愣神的时候,祝祭霖卯足了劲跑,这些手机太沉了,他又太瘦,差点一个踉跄,被毕白揽住,把东西全装进背包里,继续跑。
祝祭霖边跑边放声大笑,因为他捡废品的这段时间,早已经把电网的线路摸清楚了,正为此得意洋洋呢。当然也不怕被拍到,反正他跟毕白干完这一单就跑了。
到了新地方,找了专门收购这些东西的地方,一堆沉甸甸的东西,不加上搜出来的现金,卖了八千多。
祝祭霖拿着这钱给毕白买了台顶配的电脑,毕白第二天就拿着去面试,他有工作了,他们的求生之路暂时好走了一点点。
那年冬天是毕白此生过得最磕碜的一个季节,两个人面前放着一碗饺子,沾着辣椒吃了,这个年也就过去了。
毕白正在稳稳上升期的时候,毕白发觉祝祭霖的身体越来越不对了,总是犯困不说,还经常吃不饱。
毕白把自己的饭赶给他,愁道:“是不是生病了。”
祝祭霖瞥他一眼,埋头继续吃饭。刚咽下一口,胃里就难受起来,继而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管,祝祭霖连忙放下筷子,冲去卫生间吐。
吐完漱口,祝祭霖泪眼朦胧地说:“辣椒太辣了。”
“有这么辣?”毕白递给他一杯水,自己尝了尝,皱着眉说:“没味道啊。”
“可能祝祭霖吃太快了。”祝祭霖推他去上班,“快点,不然迟到了。”
毕白中午非要回来跟他吃饭,因为他不在,祝祭霖自己就吃馒头将就,要不是他偶然撞见,要被他骗好久。
“那我走了,你放假多休息。”毕白说着,拿了钥匙出门。
他在便利店上班,每个月四天假。毕白走后,他摸了摸肚子,说,你来得也太不是时候了。
他怀孕了,昨天偷偷买的验孕棒测的。没去医院,反正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必定会流掉,也就没必要告诉毕白。
祝祭霖坐在凳子上,沉默地看着面前没吃完的饭,重新拾起筷子慢慢地吃。
搬来这里快一年了,毕白的事业顺利得不可思议,收入也水涨船高,看这个势头,不用多久就能做出自己的公司。
想起前年毕白自信满满地说会给他赚回来,祝祭霖的脸上就浮上一层笑意。
对于这个孩子,祝祭霖有点惋惜。
近段时间毕白回来得越来越晚,祝祭霖最开始会在沙发看电视打发时间等他回来再睡觉,后来就不等了,灯也不留了。
今天半夜口渴起来喝水,意外发现身边竟然是空的。祝祭霖心口一阵刺痛,攥紧了手,出门找水喝。
按亮客厅的灯,毕白坐在沙发上,声音沙哑地问他:“怎么醒了。”
“喝水。”祝祭霖说,接了杯温水,喝了两口,问:“怎么不睡。”
毕白嘴角小幅度地上扬,但很快地落下来,眼睛盯着地上的一根验孕棒,说:“我知道你怀孕了。”
“嗯,”祝祭霖说:“留不住的。”
他有点懊恼自己的记性。睡前又测了一遍,确实是两道杠,他在说与不说之间犹豫,最后还是不知道怎么抉择。可能是怀孕真的会变傻,掉到了地上他都没发觉。
“所以才不告诉我?”毕白站起身,走近他。
“又想说无所谓?”
祝祭霖微楞地看着他,小声地说:“不是。”因为什么二人都心知肚明。毕白不是少爷了,他成为了一个普通的要为了生活奔波的人,吃饭都要紧,又怎么迎接一个新生命。
祝祭霖拉拉他的衣服,说:“你很想要吗?我努力留下,应该……”
毕白有点恼怒,怒他对自己实在是太苛刻,总是顺从地接受牺牲,也可以说是冷漠,为了别人连自己都可以随便交换出去,我要怎么做,才能教会你爱自己?
毕白抱住他,亲了亲他的脸颊,说:“对不起。明明是我犯的错,却要你来承担后果。”
祝祭霖温顺地靠在他的怀里,伤神地说:“我留不下他。”
多年寒酸,积劳成疾,大病没有小病不断,现在的这副身体绝不适合培育生命,甚至有可能带着母体一起走向衰亡。
祝祭霖感受得到那虚弱的脉搏,他不会动,不会呼吸,也不会吸取营养,只会日渐消亡,等他自然脱落。
二人躺在一块,在黑暗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祝祭霖说,他留不下,是不是没这个资格。
毕白说,有的人该走,有的人该留。
祝祭霖又说我想起当年那个在江边徘徊的男孩了,这应该是迟来的报应吧。
毕白抱紧他,问:我的报应呢?
你有什么报应?祝祭霖想不出来,说,你又没有错。
第二天毕白去上班,中途接到祝祭霖的电话,他似乎难受得要紧,只虚弱地吐出一个字,疼。
毕白赶回家时,祝祭霖蜷缩在被窝里,他刚要掀开被子,被一手冷汗的手抓住,他说:“不要看……”
没关系,没关系,毕白安抚他,掀开了被子,下一秒呼吸都迟滞了一瞬。
浅色的床单被深红色的血染湿,自祝祭霖的身下向周围蔓延,他的睡裤也已经湿透了,后来毕白夸张地说,下半身血淋淋的。祝祭霖整个人因失血而面色苍白,用不上力气,动一下都喊疼。
没办法,毕白只能尽量不挪动他,一点点帮他擦洗干净然后换衣裤,把他放在沙发上,接了热水给他捂肚子,自己去清理床铺。
等他满头大汗地从房间出来,祝祭霖又靠在枕头上睡着了。
毕白轻手轻脚地把染了血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