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那袋桔子你拿走吧(1 / 7)
三个月前我随周一围到张颂文家,他开一辆车在前面,我开一辆车跟在后面。
到了顺义偏僻农村的一角,前面的车停在院门外,几声鸣笛后,周一围下车,打开后备箱,把里面装的米面粮油副食生活用品等等一件件往院里搬。
我停好车,熄火,两手手臂搭在方向盘上,注视周一围忙碌的身影。
没一会张颂文走了出来。
他穿着简单的居家服,一头卷发乱糟糟的,胡子也乱糟糟的,整个人看上去就是乱糟糟的。
他注意到我这辆车后,很快便开始和周一围争吵。
“算我求你行不行?”周一围的五官几乎要挤到一起,“我马上要出国了,你就一个人你让我怎么走?”
张颂文没有任何让步的意思:“你走你的,我这么大人了能有什么事?我真奇怪,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我会出事,我就是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待一段时间,这有什么不行的?你让他走!”
“张颂文!你需要有人给你开车!”周一围急得提高音调,“你至少需要有人给你开车!王师傅是专职司机,也上过经纪人培训班,你——”
话没说完就被张颂文打断:“我不需要谁给我开车,我不会去哪里。”
周一围盯着张颂文面无表情的脸,神情从焦急变为阴沉:“两年了,你还是不打算工作是吧?”
我下车,走过去。
张颂文看到我的第一眼,我先往地上吐了口痰。
我要让张颂文从看到我开始,就讨厌我。
如我预料的,张颂文先是惊讶于我无礼的动作,然后是惊讶于我高大臃肿的体型,最后是惊讶于我的容貌。
他睁大眼睛盯看我,一时呆呆愣住。
我无视旁边紧张的周一围,把张颂文从头到脚扫看一遍,然后带着不耐不屑说:“你就是那个没名没钱的废物演员张颂文是吧?啧,看着是他妈挺废物的。”
再一次如我预料的,惊讶呆愣后的张颂文,表情松动了。
他微低下头,像是不大敢看我。
“王师傅别瞎说,他很厉害,以后他会——”
“行了行了,”我不耐烦地摆了下手,“别和我吹,我没兴趣听,你让我来是给他开车干杂活的,也就一段时间,以后他怎样关我屁事!”
我看回张颂文,故意夸张地再把他从头到脚看过一遍,然后讥讽冷笑:“瞧丫这德行,还当演员呢,别到饿死都没活儿干没戏演。”
“王师傅你怎么这样说话!”周一围做出阻拦的样子,挨近张颂文带着歉意道,“抱歉啊,王师傅他一向嘴臭,他这人就这样,就因为脾气不好嘴臭爱骂人公司不爱用他。”
周一围冲张颂文耳语:“所以他工资低,每天来你这——”
我打断周一围:“行了别和废物废话了,你看他那废物德行。”
我冲张颂文挑下巴,不耐不屑近乎辱骂他的样子:“你没脑子难道连手脚都没有啊?那么大个人像根木头似的,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赶紧着搬东西!”
说完我走到周一围车后,从后备箱里拿东西搬,走过还沉默的张颂文时,我斥他:“还他妈傻站着!?废物到死是吗!?”
骂完我直接进院,我赌张颂文会跟着我搬东西。
“没事你不用动我搬就行,也没几件了没多沉。”周一围摆了摆手。
周一围刚迈出一步,张颂文赶到他身前,拿起一箱水果扭身搬进院。
我和他在院子里打了照面。
他匆匆走过我,放下东西就回去,我也没停留,马上跟过去继续搬。
我和张颂文一起,几趟就搬完了,倒是让惊讶的周一围像木头一样愣在原地。
搬完东西周一围看我的眼神变了,我能看到他微微张开的嘴唇隐隐颤抖。
我冲他暗暗摇头,然后提高嗓门道:“行了你走吧,剩下的我和这废物说就行。”
周一围看向张颂文。
张颂文想要说话,可他不知道要说什么。
“王师傅什么都会干!”反应过来的周一围拍我的肩膀,“他可能干了,家电坏了下水道堵了水龙头漏水他都能解决,车他也会看会修,你那个摩托车他也懂,他什么都懂,什么都能修。他做饭也特别棒,以前干过食堂。花花草草的他也懂,他兼职过园林养护,正好可以帮你侍弄你那些花,他还——”
张颂文低声打断周一围:“我不需要勤杂工,这些事我自己能做。”
周一围无奈地抹擦自己的脸:“可你的时间不该用来做这些,鬼仔,你……”
“妈的废物就是废话多。”我突然抓住张颂文的衣领拽着他往里走,另一只手示意周一围离开。
“你干嘛!?”张颂文自然挣扎。但小个子广东人对我这个两百多斤的高壮大汉来说就像个小鸡崽一样,我甚至不需要多大力气就能把他随意拎起。
张颂文挣不开我的手,被我肆意拖拽,他急得喊周一围,对方却已经开车走了。
我把他丢在屋门口,指着他的鼻子大骂:“叫个屁啊!那么大个人了还靠朋友接济害臊不害臊!真他妈看你不顺眼!妈的,赶紧该干什么干什么,送过来的这些东西哪些是马上用的哪些是要储存的,归类放好!带我把家里地方认一遍!然后等我做饭!”
张颂文吼:“你是不是有病!?我没说要用你!”
我一脚踹上张颂文胸口,让本要起身的他一下子跌回地上。
我踩踏他的胸口,他惊诧,茫然,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操你妈的,你这个废物要是让我失业,我饶不了你!”
好一会他才反应过来,抬手去推我踩在他胸脯上的脚。可无论他怎么使劲,那只脚都纹丝不动。
因为他的反抗,我移动重心,将更多重量压在他胸口上。
我看到他的表情变化,看到他脸上浮现出痛苦,看到他呼吸受阻,不畅,喘息。
以我现在的体重,全部压上去,足以压到他骨折。
我让他看到我戏谑鄙夷的笑。
“废物玩意。要不是没地方去,姓周的又一次性预付了我几个月工钱,我怎么可能来照顾你这种废物垃圾。”
他的脸涨红,已经开始咳嗽。
我却还在增加力量,我让他清晰地体验受屈,痛楚。
然后我看到他尽管痛苦,眼神却逐渐平静。
一如我的预想。
他放开我的脚后,我也收力,随之移开,放他自由。
他慢慢撑起身子,坐在台阶上,低垂头调整呼吸,用袖子抹擦嘴角。
我蹲下来挨近他。
“你就当我是入室抢劫,你运气不好,倒霉赶上了。”
我没给他反应的时间,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拽起来。
“去换件衣服,头发收拾好,胡子刮了,别一副要死不活的烂样让我看着烦。”
说完我推他进屋。
他背对着我,在原地待了两秒,然后往里屋走去。
我在外面大呼一口气。
抬头看天,抹了把脸,我掏出烟盒,点上根烟使劲抽,使劲抽,一连抽了三根,直到把自己收拾干净的张颂文走回来。
“你叫什么?”他问。
“干嘛,记住抢劫犯的名字,以后好报警啊?”我冷笑,故意把烟吹他脸上,“不想连累姓周的就别想那么多,反正我干几个月就走了,你不用记我的名字,就叫我王师傅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