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梦魇(2 / 5)
漫长的高潮和窒息让丹恒的眼神逐渐涣散,等他的脑袋无力地垂到一边,捆住他脖颈的触手又突然松开,强硬地拎起他的脑袋,丹恒被迫和那个东西对视。
他在无尽的黑暗里看到了一双红色的眼睛。
混蛋……丹恒咬牙切齿怒视着它。
那双眼睛一点点凑近,丹恒感觉自己开始头晕目眩,意识在被撕裂。他闭上眼睛,脑袋又歪倒在一旁。
那眼球缓缓凑到他跟前,与丹恒的距离只有一寸。
丹恒突然一个猛地暴起,用尽全身力气死死咬住了它!
混蛋!
他咬住后就再不松口,直到口腔内传来清脆的碎裂声。
……
“哈啊!”丹恒猛地睁开眼,呼吸急促到差点背过气去。
入眼是熟悉的天花板,天已经亮了,他隐约听到工作人员在启动设备,经纪人在敲他的门叫他。
丹恒粗喘了许久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他没有回应经纪人,缓缓翻了个身把自己缩进被窝里,默不作声地把自己哭得乱七八糟的脸擦干净。
他不自然地并了并腿,夹紧泥泞不堪的下身。
过了许久,他终于调整好状态,爬到床尾把他放置在那里摄像机拿起来看回放,一如既往只拍摄到他一个人在床上抽搐,哭着在被子里敞开双腿。
丹恒把摄像机丢到一旁,趴在床上一动不动,像是失去了生机,
作为一个擅长逞能的年轻人,丹恒自我安抚、消解负面情绪的能力是强大到惊人的。
洗个澡的功夫,丹恒就像对自己施展了大记忆消失术,看不出一点崩溃的迹象。
区区噩梦,再淫邪可怕也只是梦。
他如今的状态也并非没有好处,丹恒甚至还能这样想。
他本是表现派演员,擅长研究人物的心理,给人物的行为找出逻辑的根据,通过思考去理智地、冷静地控制自己,表演角色。
但现在,他被动地代入到角色中,倒是收获到体验派演员的感受。
丹恒在心里默默复盘剧本。
故事里,一家人乔迁搬到安静的郊外。家中的孩子,一个少年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选为邪恶仪式的祭品,社交与生活圈在不知不觉中被邪教徒全方面渗透。信息源被控制,受到长期的心理暗示。少年隐隐察觉到不对,但为了迎合凝实坚固的群体意识,他不得不改变自己的认知甚至记忆,到最后意志被彻底改造,被心甘情愿地献祭给恶魔。
如今这出戏的拍摄已经接近尾声,丹恒从未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对主角少年产生如此强烈的共鸣。
他和那个少年,他们是清醒的还是仍然处于梦中,他们该相信自己还是其他人。
他此刻太清楚这种被困惑和怀疑操纵、无力挣脱的感觉了。
“a!”导演大喊道。
真的只有他一个人感觉到不对吗?丹恒想着,他在摄影机前,在昏暗的灯光下伸出手。
少年颤抖着伸出手,抓住他曾经最信任的人,总在困难时挺身而出,在他心里象征着英勇无畏的领袖大哥,他抓住他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你没有觉出不对吗?”少年犹豫着开口。
丹恒一边饰演一边旁观,他仔细地观察着另一名演员,而这看上去像是少年在急切地确认他的朋友依旧是他熟知的那个。
体征是不会骗人的。除他之外,剧组中最憔悴的就是这个饰演男二的演员了,丹恒想着。
丹恒感觉得到,每次拍摄结束对方都像是又被消化掉一层皮,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但除了丹恒,没有任何人对他表示过关心,连那个演员自己似乎都没有察觉到任何变化。
于是拍摄仍在继续。
朋友摇了摇头,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疑惑,少年却被他的这个反应激怒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知道!我知道!其实你和他们是一伙的,是你们所有人一起在骗我!”少年厉声质问他曾经的朋友,他试探着,试图从对方的反应里找到破绽。
但朋友对他的狂乱看上去又迷惑又无措,他看上去对一切毫不知情。
少年心中的愤怒和绝望登时到达极点,他的手不受控制地上移掐住了对方脖子,想要杀死这个可能的邪教徒,他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仿佛被扼住生命的并非邪教徒,而是他自己。
少年的手颤抖了许久,最后还是没能下手,他又混乱地陷入自我怀疑。
或许有问题的是他自己。
“你到底是谁……”少年低垂着头问道,像是耗尽了力气。
他过了许久才抬起头。
“你到底是谁……”丹恒瞳孔紧缩,盯着眼前人怔愣发问,每个字都像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来,他僵硬到连发声都困难。
导演抬了抬眉,台本里这句问话只有一句,不需要重复。不过他没有打断演员的自由发挥,丹恒刚刚那句话的情绪很好,那种恐慌至极的感觉透过眼眸完全传递给他,诡异又美丽,让他的心脏怦怦直跳。
朋友没有回答,摸着自己的脖子露出笑容,笑声低沉又模糊,不像是从人类的咽喉里发出来的,但没有人注意到。
“cut!好!”导演大喊一声,神色亢奋,刚刚的镜头很好,很吸引人,他打算之后剪进预告片里。
导演还沉浸其中,余光却瞥见丹恒突然猛地扑向另一名演员!
“怎么回事!快拉开他们!”他大喊着,一群人呼啦围了上去,架住丹恒把他拖开。
听到丹恒被拉开后嘴里还反复念着“你到底是谁”,导演心下了然,这位演员入戏太深了,年轻又具有天赋的演员确实会出现这种情况,导演拍了拍丹恒的肩膀安抚他。
“丹恒,你该出戏了。”
“……不,我没有在表演,我现在不是在戏中,是他!”
是那个演员!他变了!
高大健硕的体格,深蓝红头发,异样的红色眼睛……这根本不是那个已经和他搭了半个月戏的演员,那个人本来的长相是,是……
丹恒狠狠锤了锤自己的脑袋,他为什么想不起来了!
那个人就像被彻底消化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连记忆里的身影都消失不见。他甚至无法诉说那个人是什么时候被替换的,但他确信,确信这不是原来那个人!
丹恒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都没说出口。
他能说什么?大变活人?凭空整容?他清楚这太荒谬了。
“你们……没有一个人感觉出来吗?”丹恒看向四周,绝望地询问答案。
周边的工作人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说话。
那个男二在所有人的印象里,一直都是这样的,没有变过。
“丹恒,你今天先好好休息吧,你的压力太大了。”导演把丹恒扶起来,男二突然动作自然地向他伸出手,举手间颇有点不容违抗的味道。
导演眨巴了下眼睛,无意识地就要把丹恒交到他手上。
“……谢谢,不用扶我。”丹恒强硬地推开伸到他面前的那只大手,只是那样短暂地接触都叫他头皮发麻,他撇了眼那只满是疤痕的手,恨不得立刻把自己的手洗脱一层皮,才能把那种粗粝的触感洗掉。
丹恒微微抬眼,撇到对方凌乱的衣服和下颚线的红痕。
他刚刚是想把那个人的脸皮揭下来,还是……
还是他想杀死对方。
“抱歉……”丹恒被自己吓了一跳,